有幾個膽子小的,當場就被嚇癱了。
從那次,所有人就知道,這位新帝,不是個好拿捏的角色。
他們也才想起來,這位是在宮變中就敢直接斬殺皇子的狠角色啊。
實在是這兩年,顧爻把持著朝政,襲越的脾氣沒顯現出來。
如今他們倒是看全乎了,可是他們敢說話嗎?
從前顧爻在還能勸一勸,如今敢和襲越叫板的,除了禦史台那幾個不怕死的,天天喊著死諫的老匹夫。
剩下的,隻有逸王了。
他很少上朝,每次上朝必要對陛下好一番陰陽怪氣,很多時候更是不等陛下發話,就轉身離開。
像是心中憋著一股氣,故意和陛下對著幹。
這般做派,要是從重處罰,都能治他一個大不敬了。
陛下卻從不斥責,甚至還越發重用逸王。
外人看不明白,當事人卻知道,襲雲舟這是替顧爻不平。
襲越覺得,有人替他來罵一罵自己也算好的。
最怕的是所有人都忘了他……
中秋夜宴,襲越挑了幾個資質不錯的孩子留在宮中教養。
年紀尚小,聰慧機敏,應當也不會依賴母家。
木春跟在襲越身後一步,看著他又往木樨亭走去,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陛下終究還是放不下啊。
亭中早已擺好了酒菜,依舊是那甜膩不醉人的桂花酒。
是顧爻喜歡的桂花酒。
如今卻隻有襲越一人月下獨酌。
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靜謐的夜空唯一輪明月。
襲越抬頭望著那一輪明月,眼神迷蒙,眼角落下清淚,聲音低低,“木春,母妃說她的心上人是那天上一輪明月,即使摸不著,隻要知道他在那裏,就會心生歡喜,那朕的歡喜又在哪裏呢?”
木春聞言心中酸澀,陛下這一生歡喜,都跟著顧大人走了。
他站在一旁看著襲越,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是清冷的滿身寂寥。
此刻的襲越不是睥睨天下的帝王,隻是一個失意人。
也是在這個隻有主仆二人的夜晚,木春知道了襲越生母的事情。
襲越的生母徐氏,有一位竹馬在行宮中當侍衛,他們感情很好,是一起相依為命長大的。
若沒有宣帝酒後那場意外,他們本該在徐氏二十五出宮時成親。
可能不會有什麼潑天富貴,但也會粗茶淡飯,相攜一生。
可是徐氏有了襲越。
她也曾糾結過許久,最終還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來了這吃人的深宮。
為自己的孩子掙一個名分。
那個侍衛一生未娶。
在徐氏入宮後就請命去了邊關,最終死在那黃沙滿天的戰場之上。
說到這裏,襲越頓了一下,神色有些痛苦,他伸手抓住腰上的玉佩,像是抓住什麼救命稻草,繼續說道,“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從未自怨自艾,對自己做出的決定也從未後悔。隻是……”
隻是,這深宮,太苦了……
說到這裏,襲越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曾以為已經遺忘的記憶在這一刻盡數翻新上色。
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微涼的玉佩被一個女人珍而重之交到自己手上。
她的麵色已現死色,那張溫柔恬靜的臉上卻掛著釋然解脫的微笑。
“越兒,以後遇上心悅之人,一定不要傷了別人的心。
一輩子能遇上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現在母妃要去找我的明月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
母妃,可是我的明月又在哪裏呢?
襲越緊緊攥著手上的青玉玉佩,像是瀕死之人抓住最後一線生機。
絕望而執著。
想要緩解心髒蝕骨的疼痛。
卻於事無補。
指尖青玉微涼的觸感和白玉如出一轍。
怎麼也暖不起來。
就像是那個冬夜的那雙手。
也是這般冰冷。
襲越仰麵,眼角是大顆的淚珠滾落,心口是沉悶窒息的痛。
天上圓月高懸,他心中卻隻覺悲涼而冰冷。
這不是朕的明月。
朕的明月在哪裏呢?
原來,朕的明月,已經墜落了啊……
可是朕卻不能去找他。
朕現在又是一無所有了啊。
曾經得到過的,那般澄澈熾烈的純淨愛意,最終都隨著顧爻的離去,化為泡影。
隨著棺槨一同被埋葬的,是他的心。
徒留這一具行屍走肉,於世間踽踽獨行。
他想要這天下盛世太平,萬邦來賀,朕又怎麼忍心再拒絕他呢?
怎麼舍得再傷他的心呢?
這是你的願望,那朕就會實現。
微風和著花香,徹底帶走的是一位帝王的半生悲歡。
他想要朕做一個盛世明君,那朕就會做到最好。
他沒資格,也不能任性。
顧爻的一封信,成為他半生的枷鎖。
也帶走了他一生的歡喜。
明知這是他的算計,卻仍然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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