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將少年的軀體交出去的。
隻知道跟著穿著白衣服的人,走在冰冷寂靜的走廊上時,全身的毛孔都在涔涔往外冒冷汗。
看到悄無聲息躺在冰棺裏的人,齊暄腦中一片茫然。
原先擠在腦子裏的,那堆鬧哄哄的、被他看重的複仇和擺脫齊謹的束縛,好像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齊暄轉頭看去,他的阿爻閉著眼睛,抿著嘴唇,安安靜靜的地躺在那裏。
胸口的血液已經被凍結,少年也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如果忽略那過於蒼白的麵色。
好像真的就隻是睡著了一樣。
齊暄伸手去撥弄少年額前的碎發,聲音有些絮叨。
“阿爻,你的頭發又有些長了,該剪剪了,我給你剪一下,好嗎?”
少年沒有應聲。
齊暄也沒有在意,隻是拿過一旁的剪刀,替少年修剪了額前的碎發。
“你可別嫌棄,嫌棄我剪得醜啊,我也就這點水平了。”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著,齊暄手上的動作卻是細致又溫柔。
像是麵對什麼稀世珍寶一樣。
一旁站著的工作人員想要勸齊暄別離那麼近,冰棺太冷了。
現在的天還這麼冷。
可是青年隻是搖了搖頭,然後珍而重之地從口袋裏掏出戒指。
然後在冰棺前跪下,眼神溫柔又繾綣,“阿爻,你願意嫁給我嗎?如果不願意,我嫁給你也行,反正你早就向我求過婚了,我也答應了。”
又是一陣寂靜無聲。
齊暄的臉上神色有些失落,轉而又變得溫柔,“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青年緩緩起身,俯身將那枚荊棘纏繞的戒指戴在少年已經僵硬的無名指上。
當看著那枚戒指在少年的手指上閃著光,齊暄臉上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你收了我的戒指,那就是我的人了,一輩子,這輩子還不完,那下輩子,我也是要纏著你的。”
而之後為少年守靈的幾天,齊暄都表現得無比正常。
一向和齊暄不對付的齊謹都沒有在這種時候來觸他黴頭。
誰也不知道現在都齊暄會幹出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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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裝著少年骨灰的那個盒子被齊暄抱在懷裏的時候,他一直遊離在肉體之外的魂才回來些許。
看著眼前的小盒子,心中那股子酸澀充斥著齊暄的整顆心髒。
看著這一方小小的盒子,他才後知後覺感覺到了徹骨的疼痛。
在給顧爻守靈的時候,總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看得見,摸不著。
隔著生死,隻能遙望思念。
而現在他再次擁抱了他的愛人,卻依舊是隔著四四方方的盒子。
葬禮這天,是個萬裏無雲的晴天。
當青石板合上的那一刻,齊暄還有些恍惚。
原來人真的很脆弱啊。
他看著少年將近一米八的身軀被推進去,出來連這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都裝不滿。
少年的葬禮,來的人不多。
顧爻的四個舍友,社團的學姐,還有……鬱泊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