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緊抿著唇麵色慘白的人,顧爻不置可否,轉頭繼續看著麵前的審訊。
相較於顧爻之前的審訊來說,今日的審訊已經算是極為迅速的。
審完這位李公子,顧爻還順帶審了一個東廠的叛徒。
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一場心理上漫長的酷刑。
薄薄的口供呈到顧爻麵前時還帶血,手印是磋磨得不成樣的指頭按下去的,還帶糜爛細碎的皮肉。
百裏微生掃了眼那份口供,頭皮有些發麻,腦子裏還是顧爻在詔獄中的模樣。
詔獄裏陰森森的,晃蕩的燭光落在青年昳麗的麵容上。
顧爻一身朱紅衣裳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指尖輕點著扶手,幹淨的靴尖也一點一點的,神態懶散又輕慢。
底下是犯人,嘴硬的那個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皮肉腐爛還帶焦臭味兒,肚子都爛了,拿燒紅的鐵絲網刮了皮肉,肥脂濃血,紅紅白白的流了滿地。WwWx520xs.com
顧爻拿著兩份口供,施施然起身,臉上的笑都沒有變動半分,甚至還能從袖中掏出一顆糖塞進嘴裏。
連來協助調查的錦衣衛指揮使都對這般手段感到膽寒,眼見著他終於要走了,鬆了口氣。
誰知顧爻又偏過頭,“哢嚓”一聲,將嘴裏的糖給咬碎了,笑盈盈地說:“吳大人,今日辛苦了。”
指揮使聽到著清脆的一聲,整個人身子一僵,看著那雙清透的琥珀色眸子,覺得那咬的不是糖。
是他的腦袋。
麵對青年的客套,他也隻能訕笑著應和道:“掌印客氣了。”
走出陰森森的詔獄,顧爻側眸看了一眼在門口吐得天昏地暗的百裏微生,繼續低頭看著手裏的口供,神色沒有變動半分。
等到人吐完了,他才將口供交給百裏微生。
看著身形佝僂,仿佛被人抽幹了精氣神的青年,吃了顆糖壓下舌根苦味的顧爻心情還算不錯,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百裏微生疑惑抬頭。
顧爻指著詔獄黑洞洞的入口,鄭重道:“百裏微生,既然選擇了刑部,說出要平天下案這種大話,那就要為之努力,刑部,不是這般好待的。”
說完,顧爻也不等人反應,抬腳往外走去。
百裏微生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側眸看去。
陽光下,那朱紅色的身影,沒有了詔獄中陰森可怖的模樣,歡快的步子,像是最恣意張揚的少年郎。
可孤身一人的瘦削人影,竟有些伶仃寂寥之意。
看著手上帶著些皺的口供,輕飄飄的兩張紙,竟讓百裏微生感覺到千斤重。
這轟轟烈烈的案子,在曆時半年之後終於落下了帷幕。
馮閣老自請告老辭官,因其勞苦功高,馮岩又是家中獨子,免其死刑。
隻是從詔獄中出去的是個什麼樣的人,顧爻可就不保證了。
隻能保證是個活的。
至於其他人,可就沒有這般好的運氣了。
該流放的流放,該斬首的斬首。
秋後的上京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朝堂原本分庭抗禮的局麵,徹底變成了閹黨一家獨大。
幸存的沒被波及的世家,全都夾著尾巴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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