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爻一把抓住沉眷的手,他將沉眷的手掌放在臉頰邊蹭了蹭,仰麵望向沉眷,“狐狸,從此以後,你可就是我的夫人,神君夫人不好當,你可要做好準備啊。”
沉眷垂首,抵上顧爻的額頭,聲音微微顫抖,“求之不得。”
從千年之前,沉眷這個名字誕生之始,就是為了顧爻而生的。
沉溺而眷戀。
那是沉眷對顧爻一腔愛意的囊括。
明明知曉這是一段無望的愛,卻仍沉溺其中,對那高高在上的神靈眷戀。
祈求著,祈求著他能不能多看自己一眼。
即使知道自己隻是蒼生之中的滄海一粟,還是控製不住為了他心動。
狐狸忠貞。
一旦認定一個人,便是一輩子。
百年相處,顧爻這個名字早就刻進沉眷心中。
天生地養的神靈啊,您能不能偏私,在心中給我留下一點位置呢?
他永遠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能。
神愛世人。
卻不能愛一人。
他不能偏私。
整個上清界,六界都盯著他,他不能行差踏錯一步。
救下沉眷已經是冒險。
沉眷埋在顧爻頸間輕嗅著梅香,聲音悶悶,“大人,您真的沒有偏私過嗎?”
顧爻抬起的手一頓,卻沒有回答。
怎麼沒有呢?
即使無心,那百年的相處,動容的又何止一人。
他喜歡沉眷的張揚肆意。
而不想他陪著自己枯耗著這不知凡幾的壽數。
明明原身是那樣漂亮豔麗的紅狐,卻為了他幻化成白狐,裝作和這死氣沉沉的素塵山一般。
素塵山上,就連那梅花都是白的。
透著一股子沉沉的暮氣。
而沉眷便是那唯一的亮色。
小狐狸說他想留在自己身邊。
可他如何忍心呢?
自己已經成了高座上的菩薩,但這是他生來的責任。
又如何能讓恣意的少年郎陪他枯坐高台?
捫心自問,你舍得嗎?
高台上俯視眾生,亦被眾生監視。
一舉一動,皆不能出錯。
自己可以過這樣的生活。
沉眷不行。
自己的小狐狸啊,就應該開開心心,平安無憂。
沉眷壓了壓眼睫,像是知道了答案,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化作原形。
這次是紅狐。
火紅色顏色落在雪地中,熱烈得像是一團燃燒的火。
顧爻像是過去百年間那般,窩在沉眷的懷中。
像是置身於溫暖的春日。
落雪不侵,風聲不擾。
顧爻亦是沉沉睡去。
沉眷一條狐尾給人擋著,一條狐尾將顧爻圈起,最後一條狐尾蓋在青年身上。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
是一片歲月靜好。
顧爻再次醒來的時候,沉眷不在身側。
推門出去,原本院子中種的白梅,此刻都變成了紅梅。
一身紅衣的少年郎正踮著腳尖在修剪花枝。
他招招手,抱著一大捧紅梅就朝著顧爻跑過來。
“大人不是說喜歡紅色嗎?這紅梅大人喜歡嗎?”
顧爻接過沉眷手上的紅梅,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他仰頭看著沉眷,
忽的笑開,
“沉眷,你是笨蛋嗎?我喜歡的,從來就不是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