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氣氛是愉快的,飯後,華燁陪陶江海去客廳喝他的雨前茶,聽他描繪家居廣場的宏圖。他不需要華燁的建議,隻是渴望有一個傾聽者。華燁打多了經濟官司,還是客觀地提醒他在合約細節上該注意什麼。
“華燁,錢幹嗎給外人賺呢?家居廣場聘請你做律師得了。有了你,我就可以不操心那些條條款款的。唉,我是個粗人,最怕講話拐彎抹角的。”
華燁委婉地笑笑,“我不太方便。要是真打起官司,以我和你的關係,我必須回避。”
“打官司找別人,你隻做顧問好了。”
“爸,你在家問我也一樣。”華燁的語氣很輕,卻沒有商量的餘地。
“華燁呀,你太見外了。猶豫啥呢,爸的錢以後還不全是你和小濤的。不過,爸喜歡你這點。這種骨子裏的清高,別人裝都裝不來。”
華燁淡淡地笑,佯似不經意地抬了下手腕,瞟了眼時間。
陶媽媽在房間裏為陶江海收拾行李,陶濤在一邊幫忙,聽著外麵陶江海的大嗓門海闊天空,她撇了下嘴,“媽媽,這些年你怎麼忍受得了的?”
“要是有一天聽不到他這大嗓門,我還不習慣呢!”陶媽媽折疊著衣服,抬起頭寵溺地看了看陶濤。
“媽媽,你怎麼能找到不介意爸爸心裏麵裝著另一個女人?”陶濤有點好奇,她覺得爸媽感情很好,爸爸對媽媽的疼愛是出自內心的,媽媽心裏麵也象沒一點芥蒂。
“噓!”陶媽媽衝陶濤豎起手指,低聲道,“男人就和孩子一樣,忘性大。這些事你要是老在他耳邊提,他越聽越會上心的。你裝糊塗,慢慢地,他也就淡了。”
“自欺欺人。”陶濤扮了個鬼臉。
她也想裝糊塗,裝傻,可是事實逼得她不能不清醒。
行李收拾好,陶媽媽出來,說要給華燁收拾客房,晚上不要走了,就睡在這。陶江海說收拾什麼客房呀,小濤那張床大著呢,兩個人能睡,以後有了孩子,三個人也能擠。
陶濤白了爸爸一眼,“他晚上回家還要工作呢!”
都沒給華燁發言的機會,她直接給拒絕了。華燁苦笑笑,起身告辭。
陶濤把華燁送到車邊。車上落了一層被風卷起的落葉,還有從樹上刮下來的雪花。她撿起一片,迎著風一吹。樹葉晃晃悠悠,飛到路中央就落下了。
戀愛的時候,她也象這樣把華燁送出來。有時陶江海和陶媽媽會躲在後麵看兩人,她舍不得與華燁分開,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太留戀的話。玩著他手臂的鈕扣,頭低著,不說話,也不鬆手。
“乖,回去吧!我明天給你打電話。”華燁看看小院,把她拉到車子的另一端。
她抬起頭,幽怨地噘起嘴:“離明天還有十個小時呢,好長哦!”
“那怎麼辦?”華燁被她小女孩的嬌態不由地心中一蕩,聲音都顫栗了。
“吻一下下就好。”她閉上眼,兩手扶著他的肩,踮起腳,頭仰著。
在她話音還沒落時,他的唇已貼上她的。柔柔軟軟,清清涼涼。
他們也有過程麼甜蜜的時刻呀!
陶濤心酸地閉了閉眼,“小心開車!”她對他說道。
“我們走一走吧!”華燁抬頭看了看天上掛著的一彎上弦月,把車鑰匙放進口袋。
桂林路是青台最美麗的路之一,路微微有點坡度,兩邊是高大的百年梧桐樹,往下走就是海邊,往上走是一個公園。這條路上,既使冬天,晚上散步的人也很多。
“天很冷。”陶濤束緊外衣的腰帶,搖搖頭。
“走走就暖和了。”華燁拉過她的手,她微微掙紮了一下,並由他握著。
陶濤家在路的中間,兩人往下走,走得極慢,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在冬夜裏顯得尤其雄壯有力。
誰也沒有說話。不知哪家養的狗在院子裏看見了什麼,狂吠個不停。
華燁側過臉看著身邊的陶濤,她的神情很專注,仿佛散步是件艱難的事,她必須全神貫注。
他認識的陶濤是俏皮的,嬌憨的,特別會撒嬌,好象有點笨,可是笨得可愛,和他一起,她的話特別多,而且愛誇張。芝麻大的事在她眼裏都有天那麼大,整天喳喳呼呼,所以他覺得她被陶江海夫婦寵得象長不大的孩子。這麼沉默的陶濤讓他陌生,她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凝重。就是走路,她的眉也擰著,象是有什麼心思。她也很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