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語氣平靜,望著窗外的燈紅酒綠,指點這燕京皇城的地下江山,卻似乎隻是茶餘飯後與鄰裏朋友之間的閑談。
王……
楊勇定定地看著窗外,好半天才將目光從那繁華幽深之地收了回來,他看著林昆久久不能自語,手中緊握著的那根棍子鬆開了,吧嗒的一下掉在了縫製精細的腳墊上。
林昆看著楊勇,笑著說:“怎麼,你不打算繼續握住它了?”臉上雖然掛著笑,目光卻是帶著堅定與審視看著楊勇。
楊勇僵住的臉上,抽動起一抹僵硬的笑,聲音有些恍惚,但語氣算得上堅定,“不鬆開它,怎麼抓得住其他。”
林昆臉上的笑容逐漸開朗,哈哈大笑,“要不要去喝一杯?”
楊勇道:“去哪兒?”
林昆道:“這滿燕京城的繁華,酒店隨處都有,你挑地方吧。”
楊勇道:“我想回家,家裏還有兩瓶二鍋頭,雞啊哥雖然不貴,但好喝不上頭,再讓我那妹子炒兩個小菜,小丫頭的手藝不錯,比我今天晚上燒的那幾樣菜可是好多了。”
林昆笑著說:“你這個當哥的也真是過分,雯慧明天還要上班吧,你就舍得把妹子從被窩裏拎出來給咱們兩個大男人做下酒菜?”
楊勇咧嘴笑,模樣看起來很憨厚,“我這不是怕她擔心我麼,出來半天,我電話剛才又不知道掉哪兒了,要是再不回家,估計這小丫頭一晚上都不能睡覺,我們是苦孩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再就老家的母親能夠依靠,說來我們自己的母親早就去了,鄉下的是我和妹妹的養母。”
林昆笑了笑沒說什麼,心裏的思緒卻是飛到了遙遠的東北山溝裏,那裏四周青山,山溝下是一棟棟稀稀疏疏的民房,青色的石牆,深灰色的瓦頂,在村子的最東頭還有一件茅草屋,他和爺爺就曾住在那間茅草屋裏,後來村子裏有一戶人家搬去了城裏,那不值錢的石頭房子就扔那兒了,他和爺爺搬了進去,在一起相依為命十幾年,雖然與爺爺之間骨血關係,可爺爺對他比親孫子還親。
當初,他一直不知道爺爺的名字,直到爺爺臨死也沒有說出來,認識叮囑他,以後如果能出人頭地了,就回到那東北的老家,在那一座矮矮的墳包前樹上一塊石碑,上麵不寫姓名,隻寫——林昆爺爺之墓,其他的尾款也不用落。
林昆經常會想回去給爺爺掃墓,可一想到爺爺的那句:沒什麼事別回來看我,除非你覺得自己達到了出人頭地的標準,以後不需要在急功近利了,你再回來看我一眼就成……
現在,他相對於其普通人來說,絕對是高高在上的一方霸主,人前顯赫,人後也受人尊敬忌憚,可自己真的達到爺爺所說的那個高度了麼,還有爺爺的名字,林昆曾問過朱老,朱老讓人去調查,可調查回來的結果卻是一片空白。
是啊,一個敢衝朱家下手,搶走朱家孩子的人,不管是特工還是殺手,怎麼會輕易讓人知道他的名字,很有可能爺爺根本沒有名字,有的隻是他所屬組織的一個代號。
車子重新回到了老胡同,和周圍繁華明亮的世界比起來,這裏冷清且安靜,也正是因為如此,反倒是給人一種適合生存的感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遵循大自然的道德常理。
四合院的門口,坐著一個姑娘,她穿著一身連衣裙,屁股坐在門口的石門檻上,兩條腿並攏在一起,身上搭著一件小衣服,一隻手裏握著手機,正伸著脖子向胡同的入口處看,眼神裏滿是焦急與期待,臉上則是濃濃散不掉的焦急,車燈照在她的臉上,她本能地眯起眼睛,林昆趕緊把車燈調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