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
夏如溪醒來的時候,看著窗簾縫隙照進來的光,推測著外麵現在幾點。
她保持著側著身的姿勢,目光隨著光線漸漸清醒過來,她抬起手揉了下眼睛,還沒起身,從旁邊就橫過來了男人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間。
“早。”
男人晨起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還帶著昨夜夢境的倦意。
但隨即,就清醒了。
無論是聲音,還是他的身體。
薄被下,情人毫無掩飾的身體擁在一起,以一種親密的姿勢。
在這樣的姿勢下,很難去討論距離。
夏如溪微動了下,就感受到了男人的異樣。
“賀......”
她還沒喊出對方的名字,男人就俯身過來吻住了她。
“還不到六點鍾,小溪。”
這是許多人都喊她的昵稱,如今從他的唇齒中流出,卻讓夏如溪的靈魂深處微微顫抖。
隻有他,能讓她從心底裏生出這種感覺。
夏如溪感受著他的動作一點點過分起來,昏暗的室內掩住了她臉頰旁的紅暈。
她被他擁進了懷裏。
藏在枕頭下的手,忍不住輕攥住枕頭一角。隨著他的動作,她的手越來越緊,在太陽徹底升起的時候,才驟然放鬆下來。
賀餘風翻身從床上坐起,靠在床頭點了根煙,抬起手輕拍了下夏如溪的發頂。
“你先去洗吧。”
夏如溪背對著他點了點頭,裹著床腳搭著的毯子小跑去了洗手間。
或許是感受到了賀餘風一直在看她的目光,連肩膀都呈現一種被好好疼愛後的粉色。
等洗漱完了,夏如溪衣著整齊地從洗手間裏出來,她靠在衣櫃旁,看著床上的賀餘風。
“我們的關係就到這裏吧。”
她眉眼淡漠,站直身子,看也不看他,自顧自地離開了臥室。
帶上門的最後一刻,她握著門把手轉過身。
“我不想再當你無法見光的情人了。”
-
洗手間裏,霧氣蒸騰。
夏如溪回過神來,向後靠,將自己的半張臉都浸在水裏,感受著微動的水波輕撫著她的臉頰。
如果她真的能鼓起勇氣,和賀餘風這麼說就好了。
兩人第一次在一起,是在兩年前。
夏如溪鼓足了勇氣,在賀餘風回家的時候,等在他的門邊。
“我......我其實喜歡了你很久......”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賀餘風溫和地打斷了。
“抱歉,我現在還不想找女朋友。”
夏如溪從情竇初開後,唯一喜歡過的人就是賀餘風。
和他告白,就用盡了她的全部勇氣。
單純的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的拒絕。
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的臉色微僵了一瞬,低低地“嗯”了一聲,然後就低頭想要離開。
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她聽到了賀餘風的後半句話。
“不過,我缺一個情人。”
自那以後,到現在為止,他們的關係已經整整兩年了。
夏如溪為何記憶這麼清晰,正是因為昨天是兩人第一次的紀念日。
賀餘風給她訂了花,過來陪她,並特別邀請了五星級餐廳的廚師來家裏做了私人的大餐。
他是個溫柔又體貼的情人。
夏如溪有些惆悵地想著,可最近她真的想結束兩個人的關係了。
和賀餘風的這種關係持續的越久,她的心情反而越來越壓抑。
甚至完全比不上她單戀賀餘風的時候,當時每一天都是沉浸在粉紅泡泡裏的。
賀餘風多在人群裏看她一眼,夏如溪就能開心好幾天。
可現在呢?
十分鍾前才做過最親密的事情,她的心裏卻還是空落落的,仿佛填不滿的黑洞,令她心慌又難過。
就在夏如溪泡澡的時候,洗手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下一刻,浴缸的水位隨著賀餘風的踏入,變高了些。
他用手臂撐住夏如溪的腋下,將人撈進了懷裏。
“我已經洗完了,要出去了。”
夏如溪用溫熱濕潤的手掌去推他,賀餘風一般的習慣是衝涼後就離開,她並不知道賀餘風還會進來和她一起泡澡。
剛才放水的時候,她在裏麵加了粉紅色的泡澡球,連水都變得滑溜溜的。
“陪我一起。”
賀餘風撩起了粉紅色的水,淋在了夏如溪的肩膀上。
她的膚色極白,勻稱正好,看著瘦,可脫了衣服卻是肉包骨,捧在手心裏像是瓷娃娃一般。
他很喜歡夏如溪的身體,一沉溺就沉溺了兩年。
賀餘風的心情仿佛很好似的,甚至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暫時沒有結束這段關係的想法。
“聽說寶格麗有新款,想要嗎?”
他的指尖在水麵輕點,男人慵懶地垂眸看著懷裏的女人,問她。
“不想要。”
夏如溪興致缺缺,聽上去甚至像是沒睡醒一樣。
“累了?”
賀餘風捏了下她白裏透紅的耳廓,夏如溪連耳垂都是軟的,裏麵的耳骨都軟的像是一灘水。
“或許吧。”
夏如溪也說不上自己的感覺。
她的身體有些累,但也比不上心。
早上送賀餘風從家裏離開後,夏如溪看了一眼課表,發現今天大學沒課。
她已經大四了,周圍的朋友們都在找實習或是準備考研,隻有她一直不知道該做什麼。
夏如溪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景色。
直到最近,她才忽然發現,好像這麼多年來,她隻喜歡賀餘風,甚至都沒想過自己還喜歡什麼。
夏如溪沒什麼精神,或許是窗外麵多雲的原因,她整個人都懶懶的。
去主臥拿了個毯子,蜷縮在沙發這邊睡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夏如溪被一陣門鈴聲吵醒,她在沙發上翻了個身,醒了一會兒覺才起身。
開門前,她往貓眼外麵看了一眼。
在看到來人後,她驚訝地打開了門。
隻見穿著全黑西裝的男人正站在門外,見到夏如溪,十分恭敬地問。
“是夏小姐嗎?”
“......是。”
“您好,我是寶格麗的工作人員,特意為您送來賀先生贈予您的首飾。”
夏如溪:“......請進。”
黑西裝男人身後,還有兩個壯碩的保鏢。保鏢用手搭在了一個小巧的保險箱上,在夏如溪讓開了門口以後,他們將保險箱端了進來。
然後穩穩地放在了茶幾上。
黑西裝男人戴上了白色的手套,才打開了保險箱,然後從裏麵平穩地拿出了一套首飾。
“這是寶格麗的新品,Mediterranean係列。該係列代表了......”
夏如溪看著美輪美奐的寶石在燈光下閃著玻璃糖般的光澤。
不得不說,賀餘風對她向來是大方的。
珠寶首飾、豪車住宅......隻有想不到,沒有他沒給過她的。
一開始他將她帶到這邊,說這房子落到她的名下的時候,夏如溪被嚇到了。
即使不知道這邊小區的具體價格,但看周邊,再看這邊誇張的平米數,沒有一億是下不來的。
她從來沒想到要從賀餘風那邊得到什麼,誠惶誠恐地拒絕了。
賀餘風卻將鑰匙塞進了她的手裏。
“以後,這是你的家了。”
2
寶格麗的經理送完夏如溪首飾後,就帶著保鏢離開了。
夏如溪取下了剛才經理讓她試戴的珠寶,然後走了主臥的衣帽間,將項鏈和配套的耳環都放進了保險櫃裏。
打開保險櫃的時候,裏麵各色的珠寶反射了衣帽間的光,將保險櫃裏都照明了一片角落。
夏如溪仿佛見怪不怪,鎖上了保險箱。
她看著四周衣櫃裏的奢侈服裝,還有包包櫃子那邊成排的包包。
每一件都是嶄新的。
和賀餘風在一起久了,她才隱約窺見男人溫柔外表下的控製欲。
就像是今天,他問她想不想要寶格麗的新品首飾,夏如溪已經明確拒絕,可賀餘風還是讓人將東西送來了。
問她,又從來沒有問過她。
一開始,她收下後還安慰自己。如果以後要和賀餘風一起出席什麼活動,可以穿這些昂貴的高定禮服,戴這些昂貴的首飾。
但漸漸的,她才明白一個道理。
賀餘風是不會帶她去各種各樣的場合的。
她像是賀餘風的金絲雀,隻待在黃金鑄造的鳥籠裏。
偌大的衣帽間裏的衣服,此刻卻仿佛是壓向她的巨石,沉沉地讓她喘不過氣來。
夏如溪從最旁邊的櫃子裏,拿了一套自己平常穿的衣服,換上以後,飛速地離開了這個家。
她總覺得自己如果再不離開,就真成了那籠中鳥,沒有了自己的生活,隻圍著他轉。
夏如溪在網上是個小網紅,雖然在和賀餘風在一起後,就沒怎麼更新過微博了。
但她之前給一些好用的品打過廣告,兩年時間賺了二十多萬,在網紅界這點錢不算什麼,但在現實世界中,這其實是很大一筆錢了。
夏如溪沒有用家裏的錢,而是用自己的錢,買了一輛新能源。
在家裏人的口中,接近二十萬的車是“小破車”。
但這車是夏如溪自己賺的,任何豪車都比不上,她每天開著這輛車,在學校以及這邊的房子之間通勤。
今天,她從房子這邊出來後,就驅車去了許輕的家。
許輕和傅予執現在雖然定居在紹平市,但偶爾也會來帝都這邊。
他們喜歡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層,雖然郊區有房子,但不常在那邊住。
這次他們來,聽說是許輕在帝都有節目錄製。
音樂節目,如果錄製的順利的話,許輕以後每周都會過來住兩天。
見夏如溪來了,許輕直接擺上了棋盤。
“看看你這個月有沒有進展。”
夏如溪捧著臉哀嚎,“虐菜就這麼開心嗎?”
許輕整理著棋盒,十分認真地解釋道:“和你下棋,比虐菜還要累一點。”
虐菜可以直接虐,但她和夏如溪下棋是為了教夏如溪。
許輕不能直接開虐,大部分時候都要留有餘地。
夏如溪栽倒,“別,給我留些麵子。”
兩個人下棋到一半,一局還沒結束,傅予執就從公司那邊回來了。
雖然說他現在已經將公司交給了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但很多決策還是要他來。
否則股東會鬧。
一堆年齡不小的小老頭,鬧起人來一點都不比小孩子差。
所以傅予執偶爾要來帝都,給傅氏集團定大方案。
不過每次用的時間都不長,今天他不到下午三點就到家了。
一進門,就看到了正對著棋盤冥思苦想的夏如溪
。
“夏如溪來了?”
傅予執和夏如溪打了個招呼。
夏如溪聽到傅予執的聲音,連忙就要從棋盤旁離開。
“你回來了,我先走了,給你們留二人世界......”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輕單手拎了回來。
“等等,回來,還沒下完棋,不允許走。”
夏如溪哭喪著臉,一屁股坐在了棋盤旁。
許輕她真是怪力。
為什麼有人智力和體力天賦可以全部點滿啊!
“你們下棋,她最近也沒怎麼下過棋。”
傅予執俯身,自然而然地親了親許輕的額角。
這樣的舉動,並不肉麻,卻很溫馨親密。
夏如溪看在眼裏,心中不自覺地生出羨慕。
她羨慕可以見光的感情。
真的......很羨慕。
夏如溪的情緒很顯然地低落了下來,無論她如何強撐,許輕也能一眼看出她的所思所想。
下棋的時候,許輕似是無意問了一句。
“最近還沒交男朋友?”
“......還沒。”
許輕下了一顆棋子,似是勸告。
“你今年應該也要畢業了吧,是時候談一段正經的戀愛了。”
聽到這裏,夏如溪嚇了一跳,抬眸看許輕。
她總覺得許輕仿佛是知道她和賀餘風的事情一樣。
可許輕神色平淡,仿佛是她多想了。
又在許輕這邊呆了半個小時後,夏如溪再也待不住,開車回了大平層那邊。
剛進家門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門口放著的男士皮鞋。
她換鞋的動作一頓,往房間裏麵走了幾步,走過玄關就看到了賀餘風正在客廳那邊等她。
“去哪裏了?”
賀餘風聽到聲音抬眸,對上了夏如溪目光。
“去許輕家裏了。”
夏如溪去洗手間裏洗了手,回來的時候,沙發上的男人已經將剛才還穿著的西裝外套脫了,隨意地搭在了沙發的扶手上。
“許輕最近來帝都了?”
賀餘風拉著她柔軟的手腕,讓她坐進了他的懷裏。
他用指尖撩起她的長發,漫不經心地湊在鼻尖輕嗅。
“她來錄節目,你不知道嗎?”
夏如溪順勢靠在了他的懷裏。
在一起兩年,一些習慣早已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