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和尚濃眉大眼一睜,愣了一瞬。
看著秦領帶著眾人平安歸來,張大和尚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的同時,又不免生出幾分愧疚之意。
正如他自己所說,管靈山麓本就是譚淵寺的寺產,因為秦領的特殊關係,當地官府駐兵非常給張大和尚麵子:駐兵巡邏從來不曾踏入管靈山脈一步,巡山放哨全都由譚淵寺住持張大和尚調度差潛本寺寺眾完成。兩方井水不犯河水,算是相安無事。
但張大和尚萬沒想到,不知什麼時候,管靈山竟生出如此巨大凶悍的野豬,又恰巧在秦領帶人上山巡視的時候出來攻擊,更巧的是,偏偏將督主夫人給鏟下了山……
這等怪事奇上加奇,一連串劈頭蓋臉向他砸來,徹底將他整蒙圈了。
從昨日上午接報險情至今,張大和尚頭腦裏混亂紛紛,恐懼慌亂害怕和僥幸懷疑交織混合。
他一會兒想舍了譚淵寺家業,自己麻溜跑路,可又不得不顧及一幫寺眾:老的老殘的殘,更有一些亡命之徒,樹倒猢猻散,這幫人抓瞎之後必有大亂。
一會兒他又想到逼田央等人封鎖消息,找人取而代之,可思來想去,那絕對是自尋死路最快的一步,昏招啊昏招!
最後,張大和尚一咬牙,秦領若真死了,背靠的大樹便倒了,到時候朝廷必趁機絞殺他和譚淵寺上下,大不了魚死網破,帶著兄弟們殺出重圍,重上梁山,再立山頭——
萬幸田央等人手眼通天,硬是將譚淵寺能走得動路的所有僧眾全都趕上山尋人,又從國都輯事廠悄悄調動人手,連夜將管靈山梳篦一遍又一遍。
蒼天不負有心人,還真讓田大都尉將秦領給找了回來。
他更沒想到的是,聽秦領話裏話外的意思,並不打算把這事鬧大,甚至還依然想在譚淵寺接駕秋日宴的王公貴族。
張大和尚嘴唇抖了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督主大人……”
秦領略撣了他一眼,移開目光毫無表情道:“少廢話了。本督回房休息。”m.X520xs.Com
張大和尚正欲再言,背後田央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肺管子差點被拍出來:“哈哈,大和尚!老田說什麼來著?願賭服輸,我們督主大人平安回來,你輸給老子的——”
麵對田央笑得狂放飛揚的一撮白發,張大和尚恨不能給他揪下來:“.…..老子自然知道,你等著!回頭自送你府上。”
田央搖頭晃腦:“不必不必,何必麻煩呢?等下我們回去的時候,老田自己帶走就是!”
張大和尚:“.…..”
這就是你們正乾輯事廠的工作作風嗎?走到哪順到哪?!
但這回他還真是理虧,隻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眼睜睜看著田央羅灸他們趾高氣昂地闊步邁過門檻,直奔達摩齋院。
“快快快,走快點!”
“老子餓死了,走不動!”
“廢話,餓死了才要走快點!”
“就是,走慢了酒菜都涼了——讓開!”
幾人帶著心腹十多人如餓虎撲食,邁開大腳丫子呼啦啦直奔譚淵寺後廚達摩齋院,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隻留下原地愣神的張大和尚。
陳圓,一路上顛得腰酸腿疼,一瘸一拐跟在眾人身後越走越慢,漸漸與眾人拉開距離。
離得遠,她反而看清了,秦領其實並不像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般穩定正常。
大太監本來皮膚就曬得黑,可此時在正午的陽光下竟顯出幾分病態的蒼白,陳圓心裏清楚他身上的傷口恐怕並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