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夫人是替你家夫君報仇來了?”
陳圓不吃這一套,這點攪弄是非的伎倆她在書裏見多了,當然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
雖一擊偷襲得中,然而,陳圓自己心裏清楚:這回不過是趁著張大和尚得意忘形的漏洞,又恢複了些身體肌肉記憶的本能,並不代表她的實力與張秋福能平起平坐。
張大和尚滿身滿手都是鮮血,眼露猙獰,想來是不會善罷甘休——
她謹慎地又向後退了一步,冷笑控訴道:“大師好歹是江湖首領,豪傑翹楚,如何能無緣無故對一個弱女子下手非禮?”
張大和尚一愣,全然沒想到督主夫人不僅不羞愧,反而明晃晃將他鹹豬手扯破衣裳的事拿出來指責,實在讓他臉上掛不住——這這這,還是一個正經人家的女子說的話嗎?
他背上冷汗涔涔,下意識望向坐在廊簷下看好戲的秦領。
秦督主表麵上依然氣定神閑,不動聲色,心底卻好似有一根極細又極韌的線,牢牢係在陳小圓的一舉一動上。
大和尚的挑釁他看在眼裏,出手相救又恐陳小圓就此有恃無恐囂張起來,因此生生壓著脾氣,靜觀其變。
張大和尚見秦領並不打算插手,心中也是鬱悶。這丫頭到底是什麼來路?姓秦的居然放心讓她一個人單獨對付老子?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時間,竟無一人動彈。
場上場下,群雄相競,此刻卻沒有人嚷嚷一聲。偌大校武場靜得如同晨霧荒野。
隻有鮮血滴落聲。
啪嗒,啪嗒。一滴一滴砸在青磚石板地上。
陳圓在縹緲霧氣掩護下,又悄悄退開半步距離。此刻她身體裏瘋狂奔湧的腎上腺素已經逐漸歸於經脈,洶湧而有規律地支撐著她每一步行動,卻始終不曾減弱。
她仿佛能感應到張大和尚下一步的行動,眼前似有兩個虛幻如煙的白色人影,飄飄搖搖你來我往地過招,其中一人身形便是她自己。
數招過去,她看到代表自己的那個小人愈變愈大,漸漸蓋住了大和尚的行跡,占據了上風。
……所以,她會在戰鬥中變強大?
陳圓看看手中匕首。雖然隻是從秦領那裏隨手要過來的利刃,可此時拿在手中,感覺與前幾日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全然不同。
原來,人的身體裏真的有“真氣”!真氣能加強普通人的力量與速度,更能讓人在危急關頭膽量倍增——難怪,習武之人對於“真氣”修煉極為重視,對氣腑血海的依賴與保護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她悄悄側臉,餘光瞥見坐在圈椅中的秦領。
秦大督主身受重傷,氣血紊亂,難怪麵色蒼白至此。
想到昨日氣息奄奄的秦領,老藥頭的話又浮在耳邊。她垂眸咬了咬唇,忽然覺得自己白吃白喝他打獵來的食物,讓他生火、夜裏守火堆,實在是有點過分。
大太監千不好萬不好,卻在最危險的山林裏保住了她一條性命。
一個人如何真氣逆行、經脈將廢的時刻,依然保持鎮定,依然麵不改色地照顧她,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想到這,陳圓忽然對秦領剛剛推她上場沒那麼生氣了。
對,她原本還覺得秦大太監是故意讓她上去丟臉,故意讓張大和尚修理自己,當然心裏十分憤憤。
可此刻她自從體會到“真氣”充盈的感受,才明白秦領應該真是真氣受損,不能跟張大和尚長時間比試糾纏,才會將她推出,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陳圓:“.…..”
張大和尚自己也沒想到,誤打誤撞撕破了陳小圓的衣領,惹毛了陳∙督主夫人∙圓的下場如此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