輯事廠插手此事,肖指揮使有心理準備。
但是,秦領大太監親自造訪,他倒是沒想到。
聽說輯事廠廠公到了,肖邦彥眼珠一轉,隨即陰惻惻道:“就讓他到偏廳見本官。”
“哦?肖指揮使好大的官威!”一道不冷不熱的通透嗓音從門外傳來,嚇得肖邦彥直瞪小校。
秦領帶著幾個心腹一路進了內院,腳底不沾塵,行動毫無遲滯,眨眼間便到了肖指揮使麵前。
這老東西越看越晦氣了。他微微皺眉,不鹹不淡道:“肖指揮使最近公務繁忙啊。”
肖邦彥雖看不上秦領,但對他多少有些忌憚,他清了清嗓子:“原來是廠督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
按說他這個北鎮撫司指揮使是個正四品,跟秦領平齊,可論與天子親近、論手握實權,他這個指揮使卻不及秦督主十分之一。
肖邦彥老眼眯縫,閃動著精明的暗光,上下打量眼前深廓非凡的秦督主,目光在大太監褲襠部停了一瞬。
哼,不就是仗著自己沒有雞兒,不男不女,才能湊皇上麵前邀寵得幸麼?!老子要是……當然,讓他把小雞兒切了進宮,肖指揮使是萬萬不肯的。
思及此,肖邦彥花白胡須中的嘴唇裏咧出一絲嘲笑,口中卻不停:“聽說督主大人最近……忙宮裏的大事,今日怎麼有空到咱們北鎮撫司小廟裏來坐呢?”
“小廟裏安大神,遇事自然是要來拜的。”秦領不慌不忙客套道,“上回本督辦喜事,還多謝肖指揮使相助,諸事順遂。”
肖邦彥目光閃動:“哈哈哈,哪裏哪裏。督主大人仗義闊綽,肖某謝還來不及呢。”
當日秦領手下過來央他幫忙,還許諾了今年年關的柴直銀保障,他才勉為其難派人裝裝樣子維護場麵。
秦領不以為意,隨口道:“聽說敬親王他老人家今日也到貴司了?”
肖邦彥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怕什麼來什麼,沉吟一下撚著胡須道:“大人消息靈通,應該早知道敬親王他家的公子刺殺崇王一事了吧?——這可是天大的謀逆重罪!北鎮撫司接報,豈可袖手旁觀?”
“謀逆重罪”四個字套在雪甲小郡王的腦袋上,這是要把雪甲郡王薑星岐一悶棍打扁啊!
不,不僅是要打扁,根本是要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的境地。
秦領黑眸沉沉:“此事事發突然,幹係重大,不可妄斷。在場人士可曾拿問了?”
對此,他也不抱太大希望。事情發生時確實是薑星岐上崇王府討人,在場上百雙眼睛,看得真真切切。但是進了崇王府以後,到底誰是誰非,又為何爭鬥起來,崇王重重護衛之下,又是怎麼地被一個半大孩子刺傷,這些都存在重大疑點。
偏偏,在場的人絕大部分都是崇王府的心腹。
早想到這一層,肖邦彥滴水不漏:“大人所言極是。這番已經將犯人和幫凶都一並抓了回來,崇王府裏也派了人,專程過來畫押口供。本使親自監察,錯不了。”
秦領一聽這話,就知道其中有貓膩。
還未論案三審,就將薑星岐等人呼做“犯人”“幫凶”,實打實先給扣上帽子,然後速戰速決畫押崇王府口供,如今薑星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實在是讓人想撈他都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