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空氣濕熱得黏膩,長空如洗,沒有一絲雲,地上的草木都蔫頭搭腦的,試圖躲避暴曬的陽光。
兩個穿著白衣的女子打羊腸小道的那端走來,她們倒是不怎麼懼怕陽光,但一路警惕,像是害怕草叢中忽然跳出什麼東西。
個子稍矮的那個手裏提著個包裹,另一手緊緊握著一把劍,而另一個穿戴更為花哨,肩上立著一隻花枝招展的孔雀,手中拎著長辮,走在前麵。
“今日陽光這般刺眼,應當不會有魔吧。”陸繁枝一邊走,一邊提心吊膽地四處張望。
厭鶯剛想說話,忽然一團黑霧閃過,草叢迅速分開一條道路,厭鶯眼疾手快地揚鞭,閃著微光的長鞭頓時將魔種抽成了兩半。喵喵尒説
陸繁枝見狀鬆了口氣,她拍拍胸脯,抱怨道:“最近在山腳下徘徊的魔物越來越多了,它們不會還想再攻一次無悔門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厭鶯沒好氣道,“再來一次我們都得遭殃,曲……她成了魔尊,洛今宵又不知道死哪去了,這些日子山中靈氣也愈發枯竭,再來一次,我們可不一定能抵抗住。”
陸繁枝聞言,深深歎息,她抱緊懷裏的一袋子靈石,心想這可是好不容易拿到,準備回去給弟子們修煉的,可不能弄丟了。
“當心!”厭鶯忽然大喊一聲,她身影閃過,將陸繁枝推到一邊,長鞭卷了幾個圈甩將出去,將聞風而來的幾個魔物打退。
陸繁枝修為沒有厭鶯高,雖說手裏拿著劍,可也隻有個縮在一旁幫忙的份兒。
隻看厭鶯長鞭揮舞如風,脫手在身邊環成一圈,隨後雙手擺出蓮花的姿態,朵朵金蓮忽然從天而降,砸地便炸裂,如同下了一場炮仗,周圍魔物頓時化成了幾股黑煙,飄散開來。
“哇,步步生蓮,你練到什麼程度了?”陸繁枝張大嘴巴感歎。
“第六層,昨兒修為剛躍了一級,如何?”厭鶯得意地笑笑。
“真厲害,但是你鞭子著火了。”陸繁枝指了指她手中的長鞭。
厭鶯低頭一看,連忙大罵著將火撲滅,這時又有更多魔物從四麵八方而來,呈現包圍之勢。
“有完沒完!”厭鶯怒了,提著冒煙的長鞭繼續衝上去迎戰。
這時又有一清潤男子從遠處踏雲而來,落地將魔物驅散,他嗓音溫和,急聲道:“長老讓我來接你們,快走!”
“師父!”陸繁枝放下心來,樂嗬嗬抱著靈石過去。
一旁厭鶯揮鞭抽死一個魔物,吐著舌頭翻了個白眼。
有桂酒在,驅散魔物就變得更容易了些,三人很快回了無悔門,踏入結界,這才紛紛鬆了口氣。
“柯濤,快把這個交給賀長老!”陸繁枝喊住一旁經過的柯濤,將裝滿靈石的袋子塞進他手裏。
“好嘞師姐。”柯濤懶洋洋接過,慢悠悠往無悔宮走去。
“這幾日附近的魔族越來越多,你們再出去要當心點,多帶些人手,免得被魔盯上。”桂酒碎碎叨叨地細心叮囑。
“知道了。”陸繁枝點頭。
“桂酒師兄,還是沒有洛今宵,和洛凝的消息嗎?”厭鶯忽然問。
桂酒聞言搖頭,神情惋惜:“我叫出去巡山的弟子都留意著,可是她們兩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消息都沒有。”
厭鶯神色略略暗下,她哦了一聲,耷拉著肩膀。
“誒呀,洛今宵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她,你瞧,我都不擔心。”陸繁枝寬慰地拍她肩膀。
厭鶯一把將她的手甩開,凶巴巴道:“誰擔心她了!我去看守結界,你自己待著罷!”
她說完,就怒氣衝衝地沒了影子,陸繁枝摸了摸腦袋,神色委屈:“師父,她凶我。”
桂酒臉一紅,不知說什麼,這時遠處的天空居然劃過一道淡淡的霞光,隨後是一聲悶響。
二人齊齊抬頭,神色驚訝。
桂酒粗眉緊皺,他喃喃道:“那似乎是上天界的方向,發生了什麼?”
與此同時,上天界。
沉寂了許久的神殿仿佛忽然被撼動了根基,開始劇烈地搖晃,洛凝從睡夢中驚醒,抬頭張望,轉身躲開墜落的夜明珠。
“怎麼回事,姐姐?”她喃喃自語,隨後撲上前,給沉睡中的洛今宵擋下了一片飛濺的夜明珠碎片。
“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是沒有醒。”洛凝眼神驚慌,她不敢晃動洛今宵,生怕對她不利。
但是神殿不知為何突然開始崩塌,似乎要將她們都埋葬在這裏。
洛凝咬牙祭出神力,試圖修複神殿,但是卻無濟於事,依舊不停地有碎片掉落,砸出個個大坑。
“不行,得離開此處。”洛凝自語道,她轉身將洛今宵背在背上,快步往神殿外跑去,她的身影化為光影,衝出神殿。
剛剛接觸到上天界的空氣,地麵便驟然塌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漆漆的洞口,方圓百裏持續一片塵土飛揚,存在了千萬年的神殿和神葬,就這麼歸於塵泥。
洛凝背著洛今宵站在密林的邊上,看著眼前的煙霧滾滾,眼神閃過一絲哀傷。
按理說,洛今宵足足昏睡了三年,理應早就醒來了,可她為何這麼久都沒有動靜?
洛凝忍不住開始害怕,背上背著洛今宵,眼前是塌陷的神葬,忽然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天地之大,曆史之長,荒蕪的時空中,她能去哪呢,洛凝看向上天界永遠黑漆漆的天空。
轟鳴如雷聲的悶響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翌日的晌午,一群無悔門弟子端著飯,站在白玉台上,看向遙遠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