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行駛著,林然和零坐在後鬥上,旁邊是輛嶄新的轎車,不知道要被拉去哪裏。
天色逐漸泛白。
林然一夜未睡,此時有點困,他腦袋靠在護欄上,眼睛快要睜不開了。
路邊的樹木,快速地向後退去,林然眼中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這時,車速慢慢降了下來。
很快,車便停住了。
車子一頓,林然差點摔倒,他也精神了些。
車門打開的聲音,有人下來了。
林然扭頭看去,隻見車主來到了路邊,在一棵樹下小解。
結束後,車主正要往駕駛室走,忽然停下身來,望向了車尾。
林然與車主對視了一眼。
車主大叫道:“你們是誰!”
林然連忙拉著零便跳了車,兩人跑向了田間。
身後響起了車主的叫罵聲。
沒有了貨車,就要靠腳了。
兩人沿著公路的方向,向前走著。
身後的追他們的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要去哪裏?”零問道。
“先去充個電,然後幫你修複……”林然指著零的腦袋說。
“硬盤在哪裏,你查到了嗎?”零又問道。
林然聳聳肩,指著公路的盡頭說:“應該在那裏。”
“那裏?”
林然輕歎了口氣,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給了零聽。
零聽後,看向林然,淡淡地說:“你應該去搶硬盤,而不是救我。”
林然眉頭深深皺起,不可思議地看著零說:“你說什麼?”
“你的選擇是錯誤的,硬盤才是正確的選擇。”零的語氣,沒有任何情緒。
林然聽後,眉頭皺得像小山一樣,他沒好氣地說:“我救了你的命,你應該感激我才對,你竟然不僅不感激,還說我做錯了?”
零點點頭說:“你確實錯了。”
林然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嘴巴半張著,完全不知道如何回複。
他覺得既好氣,又好笑。
他拚了性命,去救這個女機械人,對方不僅不感激他,還說他做錯了。
他想了半天,連忙拉住前行的零。
零轉身看著他。
他板著零的肩膀,他覺得心塞,又心寒。
他一字一頓地強調道:“我,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嗎!”
零點點頭。
林然咬了咬嘴唇,繼續說:“你難道不該感謝我?”
零搖搖頭,說:“你救我,是錯誤的。”
林然氣笑了,他覺得腦袋都大了。
“我真是——”他鬆開零,自嘲地笑了笑,轉過身去,背對著零,他看了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又幹笑了幾聲,他的肩膀隨著笑聲一聳一聳的。
“我真是白癡。”林然自嘲地說。
“我真是白癡啊。”他大叫道。
他猛地回過身,凝視著零,手指指向零的麵龐。而零麵無表情,看著他。
林然的胸口起伏著,他感到憤怒。
他指著零,想要發泄怒火。
可是,他隻是指著,指到手指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後,林然哀歎一聲,用力甩了下手,身子也跟著彎向下。
隨後,他直起身來,看著零,零仍舊是那副毫無表情的麵容。
林然自嘲地笑了一聲。他自言自語道:“算了,你隻是個機械人而已,又哪裏懂得人的感情。”
說到這,林然驀然身子一頓。
這句話很耳熟。
他想起了大學時,那時的女朋友,憤怒地指責過他,說他就是個機械人,完全不懂人的感情。
他當時隻覺得對方在無理取鬧。
他那時不明白,為什麼凡事不能理性而為,他覺得他的女友做事總是感情用事,他特別的厭煩。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她興致勃勃地對他講述了一件事後,他毫無反應,她就要生氣,他覺得那件事並沒有什麼意思呢;
他不明白,為什麼隻是因為對她送的禮物他表現得很平淡,她就要生氣,那件禮物確實並不出奇呢;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冬天他在自習室複習時,她給他送來了熱奶茶,他隻是隨手接過,便繼續看書學習了,她也要生氣。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在看書嗎?怎麼能分心?
林然忽然覺得心裏似乎響起了碎裂的聲音,那是一種輕微的碎裂聲,就像是一塊寒冰的一角被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