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學期選修了藝術史,沒想到會在這裏派上用場。
她在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小穎同學的推理能力真是讓人吃驚,”威廉讚許地半眯起紅眸,露出了品茗紅茶般的享受神情,“那麼,畫裏會有什麼線索呢?”
又來,這副明知故問的態度……
杜若穎感覺自己仿佛變成了答題的學生,稍有不慎就會召來滿頁紅叉的否定,而他卻像是一個掌握了最終答案的閱卷者,如同貓玩弄老鼠一樣,盡情玩弄著她的思路和回答。
她知道,其他人都很喜歡被他這樣循循善誘,就像乖巧的學生欣然接受老師的啟蒙與點撥。可她卻本能地抗拒這樣的誘導,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再次變成了他的提線木偶。
“我發現,”她謹慎地闡述起了自己的思路,“那些畫的名字裏差不多都含有一個數字,《路易十三的誓願》是13,《查理五世》則是5,《十四朵向日葵》是14,《摩西十誡》則是10,還有《構圖八號》,指的是8……”她一邊說著,一邊依次按下了這些數字,讓它們逐個亮起,“這恐怕不是巧合。”
“但是蒙克的《斯芬克斯》裏卻不含有任何數字。”威廉的提醒刺痛了她。
“是的,”她輕咬了咬下唇,沮喪地低下了頭,“隻有這裏說不通。”
“不用灰心,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威廉抬手搭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聲鼓勵道。
得到安慰的瞬間,杜若穎不由得心頭一動,然而現實的困境又讓她很快清醒:“也許我確實猜錯了。”
“不,你沒有猜錯。”
“什麼?”
“《斯芬克斯》的作者,愛德華·蒙克,”威廉忽然話題一轉,“這個孩子我曾見過。”
“……居然管一個19世紀的老畫家叫‘孩子’,”杜若穎哭笑不得,“好吧,不愧是你。”
威廉溫和地笑了笑,然後繼續道:“當時他在法國留學,師從博納,我和路易斯去他們國家查點東西時恰好碰上了,就聊了幾句。”他頓了頓,低垂的目光漸漸放空,仿佛陷入了某種遙遠的回憶,“那孩子天生帶著一種天才的憂鬱,對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獨特的領悟,讓我印象很深刻。
“見到他時,他正專心畫著《斯芬克斯》的草稿。他對我們說起女人,說他發現女人就像斯芬克斯一樣,有著三副麵孔,一開始很天真很迷人,讓他不覺放鬆了警惕,然後,在他失去防備的瞬間,突然就露出殘忍的獠牙。
“所以,他當時給《斯芬克斯》這幅畫還取了另一個名字——《女人的三個階段》[1],代表的是數字3。”耳側響起威廉溫和的低語,如同蠱惑人心的塞壬,讓她不受控製地抬起手來,嚐試去接近這場遊戲的終點——寫有數字3的按鈕。
可惜,身高不夠,踮腳也是徒然。
“我來吧。”威廉微微一笑,將身體前傾幾分,伸手替她按下了那個按鈕。
高大的身形從身後貼近,將她籠住,薄薄的衣襟傳遞著彼此的體溫,暖融融的,卻是一股足以融化理智的溫度,連同某種晦暗不明的情緒一起,電流般迅速流淌進來,在脊背上激起一陣輕微的震顫。
兩人都怔住了。
距離突然變得如此地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近到完全壓製思考。
直到身後大門打開,葉芝的歡呼聲傳來,杜若穎才重新反應過來。趁著黑暗的掩護,她趕緊逃回了葉芝身邊。
“你們在電梯裏幹了什麼啊,臉這麼紅?”葉芝問。
杜若穎強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沒幹嘛。”
“這個隱藏關卡真奇怪,怎麼還非得限製是兩個人啊?”李默也好奇起來,“什麼內容?不OOXX就不能出去的房間嗎?”
“喂,怎麼越說越歪啊……”杜若穎無力吐槽。
就這樣,第三關順利結束了,第四第五關也很快被眾人齊心協力解決,接著他們來到了最後一關——
第六關:無限二選一。
“無限二選一?什麼意思?”葉芝問。
“是迷宮與生死門,”齊夢槐拿起一塊提示板,“玩家需要不斷做出正確選擇,推開正確的門,才能抵達終點。如果推開錯誤的門,進了錯誤的房間,不僅再也出不去,而且還會遭遇藏在房間裏的‘鬼’,被他們塗滿紅顏料的手抓住。”
“聽起來,是需要不斷拿同伴探路和試錯的玩法。”李默說。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這麼玩呢!”葉芝求助地看向杜若穎,“咱們一定能有別的辦法的,對吧?”
杜若穎此刻正盯著兩個生死門上畫著的一模一樣的緊急逃生logo出神,隨即突然有了靈感:“槐哥,我記得你圖像記憶力很好,你還記得第一關出口門上貼的那張消防疏散圖嗎?能把它默畫出來嗎?”
齊夢槐點了點頭,接過紙筆,將它原樣畫下。
杜若穎拿起圖紙,開始分析:“我們一開始在這個房間,後來經曆了四個關卡,現在來到了這裏。到目前為止,這些路線都是與這張圖紙上的消防疏散路線重合的,如果接下來繼續依照這個圖紙走下去,應該可以在不用試錯的情況下抵達終點。”
“真的假的?”李默半信半疑。
“試試就知道了。”說著,杜若穎就大步走到了其中一個出口門前,將手搭在了門把上。
雖然心中對於門後可能存在的未知的“鬼”有些恐懼,但她清楚,自己做出來的推理,必須靠自己親自證實才行,想到這裏,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定下神來,隨即鼓起勇氣壓下把手,打開大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