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老揣忽然破門而入,手裏舉著兩把菜刀:“你這個孽障啊!這可是救命的東西,連正麵都沒瞧上就叫你給砸了。餘八一,我跟你沒完!”
“你說話可得負責任,”虞子期苦口婆心地開導他,“什麼叫連正臉都沒瞧上。大家夥可都看得真真的,不就一捧黃沙嘛,風一吹飄得滿屋子都是。你要是稀罕你去工地裏挖唄,有什麼好金貴的,也不怕別人笑話。”
“話不能這麼說,”薛楊老師分析道,“瓷瓶底部的花紋我們已經比對過了,與鎮庫幣上的圖樣不謀而合。如果不是攸關生死的東西,相信揣祖山也不會輕易托付給鷓鴣哨保管。如果遺書中的內容屬實,我想這瓶神秘的沙土就是揣祖山信中所寫的關鍵,或許能夠抑製鬼眼發作。”
老揣聽完丟下菜刀,大步上前從我手中奪過瓷片捧在掌中。瞧他一臉欲哭無淚的神情,我心說這次鬧大發了,搞不好要出人命。如果認真追究起來,大部分的責任都在我身上;要不是我麻痹大意,非要當場打開瓷瓶,也不會整出這麼多幺蛾子。
“行了,飛都飛了,哭也沒用。這事我管,而且管到底。”
“你說得輕巧,”老揣歇斯底裏地吼道,“什麼都沒剩下!一粒也沒給我留!你拿什麼管!”
“我們去鎮庫。”戴綺思斬釘截鐵地說,“眼下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揣先生的時間寶貴,禍是我們闖的,我們一定會負責到底。”
重返沙漠的計劃迫在眉睫。虞子期躍躍欲試,他說太久沒有活動,筋骨早就癢了;何況我們幾個都有沙漠探險的經驗,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尋找鎮庫古城應當易如反掌。
老揣堅持同行,盡管他的健康狀況本不適合參與長途顛簸,但他反複強調自己時日不多,如果非要死,寧可死在路上。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回絕他的要求,這次搜尋時間緊迫,醫生診斷說老揣的病情已經步入晚期,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將會逐漸喪失行動能力,直到最後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為了盡早上路,我們沒有攜帶任何行裝,一路直奔新疆而去,補給和裝備全部托由分店的工作人員沿途接力傳送。經過三十多個鍾頭的連夜跋涉,一行四人終於順利抵達了塔克拉瑪幹的深腹地區。
再次返回沙漠,我們三人感歎良多,想起曾經犧牲在這片黃沙中的考古隊員,一路上眾人都默不吭聲。老揣是第一次進沙漠,興致很高,不知道出於亢奮還是恐懼,總之就沒見他歇過嘴。
行程緊、任務急,我們也沒有心思做偽裝。向導拉姆大媽一臉了然地向我打包票說:“小夥子,你們這樣的隊伍,我一年要帶三四次。沒有什麼好擔心的。隻要信封夠厚,在沙漠裏真主是不會多問的。”
我懶得解釋,承諾安全抵達之後再包一個吉利封。拉姆大媽趕著駝隊,笑得格外喜慶。老揣警惕地說:“露財不是好事。”我隻好安撫他:“大媽已經把我們當成盜墓賊了,談好價錢才能常來常往。她一家人都住在當地,你借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黑吃黑。”
“你查得還挺仔細。”
“吃過虧,苦怕了。我們時間緊,沒必要跟她兜圈子。都說開了,人家也放心。”
戴綺思和拉姆大媽不斷地核對地圖、調整路線。當夜我們在戈壁紮營時,她滿臉凝重地走到篝火邊上找我談話。
“找古城的事不好辦。”她一開口就把我給難住了。我們手頭有精確的坐標圖以及文獻資料,來的時候早就做足了功課,我閉著眼睛都能把鎮庫城描出來,實在不明白戴綺思為什麼要說這樣的喪氣話。
虞子期原本靠在駱駝堆裏休息,聽見我倆說話,他揉揉眼睛湊了過來。戴綺思歎了一口氣,將手裏的圖紙鋪在我們麵前:“晚飯的時候我找拉姆大媽核對過路線,她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一處綠洲,比賽兵團兩年前在那裏落腳,如今已經被開發成一處中轉樞紐。附近村莊的居民、沿途的商隊都會集中在那裏交換物資、整頓行裝,說白了就是一處鬧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