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草民自省其罪有三(1 / 2)

但各縣對將被施行烙刑的犯人,也是有章法流程的,都是必須有備案的。

甚至施行前,都得先將犯人的檔案,遞交於地方太守府,得太守親自翻閱批準過再返下,才能直接施刑。

而兩年前,在成為景城太守後,許逸鳴親批的第一個烙青印的犯人……便是叫周賦!

想到剛剛雲降喚眼前青年的名字,許逸鳴隻覺得胸口輕輕一顫,白著臉再次確認:“你…叫周賦?”

“是的大人,草民周賦,家住景城外落陽鎮鶴崗村,也曾是大鄴建陽十九年考生。”

青年聲音不卑不亢,許逸鳴卻有些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他問:“你犯了何罪,為何落陽鎮縣官要給你上烙刑?”

“大人,草民無罪!!”

周賦自進入馬車內便一直是鎮定的,直到此刻,聽到這個曾經不分青紅皂白,蓋棺就定他們有罪的狗官,再一次問他犯了何罪時,他再也忍不住,滿腔激憤道:“草民自小謹記夫子教導,謹行端方君子之風,從不以惡小而為之,亦從未做過傷天害之事!當年我老父與眾多村民慘遭無妄之災,最後更是無端慘死牢獄,草民隻是想為老父求一個公道,草民何罪之有?”㊣ωWW.メ伍2⓪メS.С○м҈

提起慘死老父,周賦雙手緊緊握拳,眼中霧水閃動,顫抖著。

“時至今日,大人仍問草民所犯何罪?那若真有罪,草民自省其罪有三;一罪、不該投生為人,活該被鄉紳昏官陷害欺壓斷了前程!二罪、不該為人不孝子,老父慘死告狀無門不得申冤!三罪、不該苟活至今,妄想留殘命給老父討個公道!”

鏗鏘有力的言辭,字字誅心!

許逸鳴麵色蒼白,緊緊抵在車沿木板上,瞪大著雙眼,無言以對。

他少年為官,心高氣傲,從未想過會因自己當年的一個小小失察,會是助長不正之風的開始,讓治下百姓含冤受屈,投告無門。

這讓從小立誌要做像他父親那樣,做一個為民請命,受民愛戴好官許逸鳴難以接受。

可現在這是什麼?

是他治下官員官官相護,是他治下百姓投告無門,冒死告到雲降一個武將跟前,隻求能為含冤而死的老父討一個公道!

而他自詡為官剛正不阿,一心為民,最後卻是害他們至此的人。

當年落陽鎮縣官呈上周賦的罪案,其中夾雜了方家多少手筆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時他其實做得並不公允。因為魏萋萋想包庇那些人,他很反感,便在蓮兒的輕聲輕語中與她唱了反調,最後更是因為蓮兒掉了孩子,從而牽罪他們,直接將那案子批下。

這些年來,他刻意去忽略那件事,可如今卻是無顏,甚至有些不敢麵對。

一時間,自責慚愧占據滿心,許逸鳴想開口說點什麼,可直視著對麵青年額頭的青印,喉頭就像被人緊緊牽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雲降瞥了他一眼,揮手讓角落的周賦先出去。

待周賦退出車內,他才漫不經心道:“我記得,當年許伯伯臨終前,留了一筆一劍任你選擇,你拿了筆,毫不猶豫選擇了與他同樣的道路,甚至不顧我和父親的勸住,執意背著行囊離開了望蘇,立誌要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哪怕隻是維護一方百姓的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