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雲訣。
是除開神界,導致宇宙中無數小世界悲劇的始作俑者。
我本該隨著白城一起湮滅。
可白城爆炸之後,我的獻祭並沒有讓我灰飛煙滅,因為我的意識還在。
那個如同虛無,沒有形體,看不見也摸不著,隻有道威嚴而又沉重聲音的宇宙主宰,它告訴我說。
我犯下的罪孽,已經得到了彌補。
那些曾經因為我的偏執和自私,從而發生天翻地覆改變的世界,正在用我獻祭的力量,和白城以及宇宙的力量,在一點一點修複。
但我也將永生被困在宇宙的深淵。
直至下一個罪孽深重之人,也如同我一樣,醒悟了自身罪孽,以自身獻祭宇宙,我才能徹底離開深淵中。
我問宇宙主宰,離開以後呢?
它說,離開後,我可以化作風,化作雨,或者化作一粒塵埃,去到我想去的地方。
可我……已經沒有想去的地方了。
我的意識,就這樣孤寂地飄蕩在宇宙深淵中。
而宇宙深淵,是一個能看得到整個宇宙,卻感知不到任何時間流動的地方。
裏麵,沒有星辰萬物,隻有無數我此刻能看到,卻去不到的世界。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深淵裏待了多久。
我想可能是十年。
也可以是百年,甚至千年萬年。
反正已經很久很久。
久到我快模糊了自己的名字,遺忘了好多東西。
久到看到神界那邊的人,經過數年努力,終於利用前人之能,也開通了一條通往各個世界的通道。
那條通道,被一些小世界的人稱為——飛升之路!
有些愚蠢。
因為他們不知道,傳說中的神界,也不過是無數世界中的一個。
住在神界裏的人,也分三六九等,也有高低貴賤。
並沒有像那些小世界的人所以為的那樣,飛升過去便能高人一等,或是眾生平等。
他們更不知道,在自己的世界,他們是王侯將相,是道宗長老,但去了神界,他們可能還不如一個土生土長的掃地仙娥。
但依舊還是有無數人向往著從這條路走過。
前仆後繼,之後又悔不當初。
我都不記得看了多少人,在那條他們以為的飛升之路上,以一種如光宗耀祖一樣的高傲姿態走過,又以一種追悔莫及的慘淡,寧願放棄一切的卑微姿態走回來。
他們周而複始著。
直至我殘缺的意識,慢慢恢複了魂體。
可我的魂體很碎,像渣一樣。
我每天蹲在深淵裏,像小孩子堆沙,把那些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送來的魂體粉末,一點點聚攏,再一點點堆好,然後一塊一塊拚湊成個人形。
我問宇宙主宰。
我有了魂體,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是不是就可以離開宇宙深淵了?
宇宙主宰的聲音沉默了片刻,才告訴我說,我之所以能重聚魂體,是因為有人對我的思念,達到了能讓我重塑的地步。
我奇怪我這樣的人,竟還有人思念。
我嗤笑出聲,然後狂笑不止。
然而卻在知道那個人是誰時,我的笑聲戛然而止。
因為那一個人,是我的孩子啊!
是這生生萬界,唯一會思念我的人了。
宇宙主宰繼續告訴我說,自三千界複原後,雲綏從另外一個小家夥的身體裏,回到了他自己原來的世界。
可回去之後,他依舊沒能避免那場車禍。
如今,他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靠著冰冷的呼吸機,倔強又頑強地撐著最後一口氣。
宇宙主宰說,他是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