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隻覺得腦瓜仁疼,但他也不是會被鄧武這種人拿捏的,直接扭頭吩咐全義:“還不趕緊宣禦醫過來。”
“用不著。”全義還沒應,跪在地上如石像一般的姚金剛自己站了起來,“他死不了,這是舌尖血,不是心頭血。”
他走過去,拎小雞一樣把鄧武拎開,伸手在鄧子俊嘴角揩了一把。
鄧武當然不依,滾地撒潑,大喊大叫:“你把我兒打成了重傷,還在這裏說什麼風涼話。什麼舌尖血,心頭血,難不成你還專門去分辨過?
皇上啊,他當著您的麵都敢行凶,這就是沒把您放在眼裏啊!”
“我當然分辨過。”姚金剛冷眼看著他,忽然一振手臂,將身上的袍子解了開,呼一聲扔在了旁邊。
他渾身都是如石塊一樣的腱子肉,膚色黝黑,從脖子到腰腹,大大小小的傷痕像是盤踞的蜈蚣。
胸口有一個碗口大的疤,姚金剛指了指:“前年薩爾曼大舉進攻遠征軍駐地,車師三王子聯合精絕、闔田、疏勒三國的王子反叛,劫持其父兄占領車師城,想要跟薩爾曼遙相呼應。
我率兵奪城,被弩機射中,快完蛋的時候我還嚐了一口從我姚金剛心頭流出來血,不但是熱的,而且滾燙!”
嘩——
看熱鬧的,無論是貴族還是百姓,都被震住了,他這具身體就足夠有震撼力,說的話更加震耳欲聾。
就連小皇帝都沒能移開目光,在那一刹那,他甚至覺得有點自卑。
“但是!”姚金剛沒有停,語氣悲涼下來,“有些人心裏頭的血怕是冰冷的吧!不,他們根本就沒有心!
西域軍倉督曹韞,本在洛陽抗洪之事中立了大功,皇上親口允諾要封賞她。皇上,您可還記得此事?”
小皇帝點點頭:“記得。但她家裏人一致反對,此事便做罷了。”
姚金剛虎目之中竟然泛起了淚光,他雙臂一展,麵向所有的百姓大聲道:“父老鄉親們,你們說說,哪家的長輩會不允許自家子弟接受皇上的封賞啊!
不顧子弟前途,不顧君父威儀,隻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這樣的人又沒有資格做人長輩!
曹蒼雲夥同清遠伯鄧武,哄騙韞兒的父親,不管不顧強行把她許給鄧子俊這個紈絝畜牲。
新婚之夜,這小子喝醉酒鞭打自己的新娘,把發妻當做玩物。韞兒不堪其辱,翻窗逃離,這畜牲追趕時摔斷了腿,卻把罪過推在韞兒身上。
我今日來此不過是想要回婚書,沒有揍他們的意思,但是……”
姚金剛停頓得很有水平,大家夥正在琢磨曹韞、曹蒼雲、鄧武、鄧子俊之間的官司,冷不丁被一個“但是”拉回來,注意力還在姚金剛身上,顧不得想其他的。
姚金剛一把拎起裝死的鄧子俊大步走向鄧家的宅子,姚春秋和姚周易對視一眼,拖著鄧武跟在後麵,小皇帝愣了一下,也帶著百官追了上去。
禁軍隻顧著保護皇上,也沒有阻止看熱鬧的人,轉眼間清遠伯府就被人擠得水泄不通。
大家遠遠看著姚金剛站在一地的杯盤狼藉之中,如同怒發衝冠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