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舒沉默了一會,點點頭:“那好,我會給你準備馬匹和食物。如果阿寧的藥真的如此有效,那我們很快也會去那邊。

昌吉以西,蠻荒已久,確實也應該去個人繪製新的地形圖了。

不過你去做斥候,要是這邊服藥出現了什麼問題,我又該去向誰請教呢?”

“最遲明晚,棠兒會再帶三千丸藥和八百名護兵進駐昌吉。此地是前線,蕭君佐會安排妥當的。”解少麟淡淡的說道。

程家兩位都督和姚金剛等人的死,對解少麟的打擊是很大的,成百上千的兄弟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在了解少麟麵前。

他什麼也做不了,再快的刀也快不過器官腐朽的速度,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然後承認自己無能為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再也沒有親自主過刀,甚至還染上了喝酒的惡習。

贏棠兒一開始勸他,他不理;後來罵他,他也保持沉默。

再後來贏棠兒對他失望了,專心做自己的事而不再搭理他。

他也就奔波於昌吉和肅州之間,做一些尋常軍醫做的事情。

不過這幾年沒有血肉橫飛的大戰役,他之前帶的那些學生也早已可以獨當一麵,他的擺爛對大局倒也沒什麼很大的影響。

程舒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理解他,麵對無孔不入的築夢草種子,一身牛勁無處可用,當年渴望著來西域建功立業的熱血,早就被冰冷的死亡凝結成了醜陋的血痂。

她有時候都會厭棄小時候的自己,怎麼會想要當大將軍啊!

一將功成萬骨枯。

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啊。

要是再給她一個許願的機會,她一定會希望天下太平!

解少麟依舊沒解釋什麼,留下那些藥就出城去了。

程舒也沒有功夫想其他的事,先把貼在竹管上的使用方法讀了一遍。

楚寧寫得很詳細,包括用藥之後會出現的每一種症狀,以及應對方法。

程舒將這些全部讀完,日頭已經偏西。

她走出軍營,城裏因為赭石而暫時產生的禁令已經被解除了。

他們駐守在這裏三年,這種事情經曆得太多,即便是一個西域王子、衛將軍,也不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甚至不需要程舒親自來下命令。

火房旁邊隻有赭石的那幾個親兵在哭。

程舒指尖重重頂在掌心裏的那顆藥丸上,指甲刮得油紙沙沙作響。

最後她還是走上了前去:“赭石現在狀況如何?”

“嗚嗚嗚……一刻鍾之前還能應答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聲音了。”親兵哭道。

程舒將那丸被油紙包裹的藥遞了過去:“把他弄出來吧。築夢草還沒死,他倒是先被火給燒死了——這是肅州送來的新藥,本來體內築夢草過量的人是不可以吃的。

但死馬當做活馬醫,要是他願意吃,就給他。我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活命的機會,但總比在火房可能性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