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永寧侯府的人還是嶧城公主,此刻都已經沒有心思寒暄了。
毅親王在南邊的時候也沒被蛇蟲鼠蟻啃了,怎麼回了大燕的京城,大冬天的卻慘遭蟲劫?
尋常蜘蛛自然不礙事,然而京城中頗有幾種毒性猛烈的蜘蛛,若是體弱的稚童叫它們咬了,甚至有丟了性命之虞。
葉清瞻自然不是如此脆弱的小朋友,但身份貴重,那毒蟲咬他,事情仍然不小。
一行人匆匆往毅親王此刻休憩的房間裏趕,前來報信的仆役這才得了空子,將此事詳細稟報給家主。
卻原來永寧侯離開之後,葉清瞻自己沉思了一會兒,便要仆人們去將鹿鳴喚來,他有事要問。
他身邊帶的有王府仆役,永寧侯隻給他留了一個帶路的,要去尋鹿鳴,自然也得是這個人跑腿兒。
可誰想這人剛走出去一個院子,便聽那邊傳出驚呼,掉頭奔回去,隻見一隻大黑蜘蛛被拍死在亭中地麵上,而毅親王的手腕上赫然留下一個米粒般大小的口子……
他的侍衛幫他吸吮傷口毒血,而毅親王疼得額頭出汗,卻還是鎮定的,他對那仆役道:“府上可有蛇毒藥?替我取些來。”
仆役飛奔著去尋蛇毒藥,跑了一半兒,忽然醒悟,這事兒需得讓侯爺知曉,適逢遇著相熟的人,托他去尋藥送去,自己來報信了。路上還見到了侯府的管事,托他給親王殿下安排了房舍暫歇——總不能還讓貴人待在案發現場吧?
這處置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永寧侯的臉仍是沉得像能擰出水來。他在這侯府裏住了大半輩子,這是第一回聽說有人被毒蟲咬了。
更可氣的是,方才毅親王自己還拿著一包不知道怎麼配出來的藥粉到處撒,說是能驅蟲蛇,還說自己在南邊兒得罪的人太多,怕有人窮盡手段報複,不能連累了別人——說不定不撒還招不來蜘蛛呢。
那藥粉,不會就是招引毒蛇毒蟲的吧?
永寧侯猝然停住腳步,對身邊的下人囑咐道:“去把親王殿下帶來的藥粉收集起來,以備查驗。”
嶧城公主在旁聽了個正著,問:“什麼藥粉?”
“親王殿下帶來了據說能驅蛇蟲的藥粉,在侯府裏撒了不少。不過,若真能驅蛇蟲,怎麼隻有他一個人被蜘蛛咬了呢?臣現下懷疑,是有人將殿下的驅蟲藥偷偷換了……”
公主迷惑:“侯府裏沒有驅蟲藥嗎?”
“京城天寒,驚蟄之後蛇蟲才出頭,現下還不到配藥的時候呢。”永寧侯夫人道,她不知道丈夫和毅親王聊了什麼,她也困惑。
“是啊,現下還是冬天。”公主擰著眉。
永寧侯搖頭:“臣不知他為何如此,大約是在南梁那邊得罪了玩弄蟲蛇的仇家,擔心他們用上叫蟲蛇在冬日裏也能出沒的藥物,用那肮髒東西害他吧。”
嶧城公主驚歎:“我第一次聽說,兩國相爭,居然排除弄蛇蟲的奇人暗殺對方的將軍!這……這可太無恥了。正常人若是想除去敵國的大將,難道不應該是派人去京城裏散布他要投降要造反的消息麼?”
——至少她看的那些史書上,這一招挺多人愛用,而且好像還挺好用的。
此言一出,舒蘭與福至心靈地望向了楊英韶。
被“他想睡您的皇後,他要造反了”的謠言坑慘了的苦主,可不就在這裏麼?
楊英韶果然深吸了一口氣,道:“殿下,那也未必就是南梁朝廷的人做的。親王殿下年少時縱橫江湖,說不準結了些仇家。”
嶧城公主恍然:“這倒是極有可能。我就說嘛,南梁皇帝雖然沒出息,可也不至於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他也不想想,今兒他能尋訪江湖奇人用毒蟲咬我皇叔,明日咱們大燕拿出一筆錢來,專買他們皇室男丁的腦袋,是不是也很使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