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要救的,不救的話,以這潮水的漲勢,怕是再有一會兒就能把她衝下去淹死
而隨從的本地官員卻是大驚失色,道:“殿下,下官立時派人到左近村莊征集民船,您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
葉清瞻是一點兒也不躁,不過要他安卻也是不能的。最近的村莊也在三五裏地之外,等征集到了民船過來,都不知要過多久。
“不必麻煩了,本王去救她就是了。”葉清瞻道。
眾人聞言大驚,正要勸他海潮危險,不可輕舉妄動,卻見他拂袖縱身而去,竟是踏著浪頭前行。瞬息之間起落數回,便到了那塊小小的礁石上。
這世上竟真有人能踏水前行?
慢說各位官員匠人看得目瞪口呆,連舒蘭與都瞧直了眼。她記得這人高來高去穿個夜行衣四處漫遊的事兒,自然能推出他有幾分輕功在身上的結論。可輕功也有好看的和不好看的,而葉清瞻的身段是真好看。
所謂翩然若仙,大概就是他這個樣子。
立穩了腳步,方才被風鼓得極飽脹的衣袍便弛落下來,隻衣角啪嗒啪嗒地翻飛,又向舒蘭與一笑:“好啦,沒事兒,我救你就是了。”
舒蘭與慫:“咱們怎麼回去?”
“……委屈阿婉姑娘抱著我。”他說,“我帶你回去,可得抱緊了,若是鬆手,我不會如何,你卻要掉到海裏去。我不會水,不敢下去撈你。”
說罷又有些不安,道:“我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
舒蘭與牙一咬,伸手環住他的腰,問:“這樣抱可以嗎?”
葉清瞻頂著海風感到雙頰發燙,卻是不敢再多想,“嗯”過一聲,伸手臂挾住她,轉身便起飛。
當真是起飛,他來時還踏了幾腳海水,去時隻一躍,便到了被海水隔開的礁石另一側。
緊接著就把舒蘭與放了下來:“冒昧了,你……”
沒說出來後頭半句話,卻是終於注意到她此刻形貌狼藉。一身衣裳全被水打濕了不說,帷帽下的紗也蹭落了半邊,露出多半張臉來。
卻也是紅透了。
他心思一動,手指早按上披風的領帶,一扯便脫開了活結,用披風包住她:“你身上被海水打濕了,得捂好,吹了風容易受涼。”
他說這話時端得理直氣壯,心下卻難以說清他到底是怕她受涼,還是不想叫那些人瞧見她,背後議論她骨頭輕。m.X520xs.Com
他可以不在乎,但這個年代的女子必是要在乎的。
“……”舒蘭與咬著牙把目光從他臉上挪開。若是真一絲兒心都沒有,他臉紅什麼?偏偏說出話來像極了正人君子,卻叫她心裏更亂了些。
隻能盡量叫自己聲音平靜,假裝不曾動心念:“多謝殿下。”
葉清瞻猶疑了一下,見身後那些“外人”正在趕來,鼓起勇氣伸出手去,捏起了她帷帽下綴紗的一角,掛回了搭扣上。
舒蘭與不意他如此動作,吃了一驚外,更是周身一熱,接著便咬了嘴唇,心下隻叫苦。
這一回完了。
真的完了!
他的指尖掠過她耳根,雖然隻是一刹那的事,但那觸感卻是久久不散。
老房子著火,這也太致命了。
便是能滿心想著,她跟葉清瞻隻是工作夥伴關係,千萬不能發展出什麼不該有的感情,但提醒了自己這幾個月,反倒越提醒越糟了。
如今回頭想想,什麼認定他狗啊,認定他會喜歡蘇流光啊,認定他提議和自己成婚也是無心無意啊,都像是為勸服自己不要動心而找的理由。
她甚至會為這些理由而感到隱約的憤怒。不敢不相信,心底下卻又不想信。
可是這一切理由,在葉清瞻臉紅的一刻,都不存在了。
“殿下……”她道,不知道後頭該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呢?
“……嗯。”葉清瞻也沒說什麼,他怎能看不出尚婉儀的狀態不大對,卻又不敢信她對自己有什麼想法,遲疑了許久,方道:“你別……”
“……別什麼?別亂想?”
“……算了,你盡管亂想,怎麼想都對。”
舒蘭與怔住了,見他轉身跳下礁岩,朝著正在過來的官員們走去,步伐急匆匆的,一時隻覺許多心事要說出口,卻一個句子也拚不出。
噯,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聽他們誇什麼殿下好身手,才回過神來,一邊扯緊了他的披風,一邊往眾人身邊走。
官員們亦安慰了她兩句。道是海邊漲潮突然,今後可不能再擅自行動了。舒蘭與隻覺臉燙,萬幸被帷帽遮著,連忙諾諾地答應了。
場麵話說盡,官員們就不再提別的什麼了。
方才殿下與這位阿婉女官摟摟抱抱的情形大家都親眼見到了,便是心下認定此事不妥,也不好說出口——他們在涵州做官,很清楚葉清瞻的稟性,那是個不沾女人也不讓女人沾的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