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個人有一千顆心,一千顆心中有一千種盤算,一樣的事情,放在不同的人心間,就是不同的分量。
能捏住人家心頭分量重的東西,便能換來分量輕的東西。
蘇流光最擅此道,比動手搞發明還精通,眼見毅親王與尚女官情誼甚篤,順風轉帆地就走起了舒蘭與的路子,果然有好報!
毅親王果然對那治蟲咬的藥膏表現出了濃鬱的興趣,用三千兩銀子買斷了配方。蘇流光買珠送盒,將能用來給基底藥方增色提香的幾味香料也寫給他:“若是尋常百姓家,用原先方子也成,可翩翩公子,嬌女貴婦,總不能帶著一身草木味兒,那像什麼樣子?”
葉清瞻眼中,這位美貌絕倫的少女已然是弟媳了,那便是自家人,對她說的話,他自然肯聽,並很有些讚賞:“不錯。如咱們大燕都城,夏季沒有那麼悶熱潮濕,蚊蟲也少些,貴人所居倒是少見蚊蟲。可到了澤州涵州一帶,但凡沒有燃起香煙的所在,便總有蚊蟲侵襲,南梁那邊,更是如此。”
蘇流光豎起了小耳朵:“殿下,小女不曾去過南梁,那邊的蚊蟲也很多嗎?他們有沒有什麼法子防蚊驅蟲?咱們能不能學?不瞞殿下說,小女這膏方雖然可以免去蟲咬後的苦楚,人卻到底還是要挨一口的,倘若能讓這一口也不挨,豈不是更好?”
她瘋狂暗示。
人們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自然有不同的法子應對當地常見問題。南梁既然有更多的蚊蟲,那就肯定有更好的驅蚊法。
若能查訪到更好的驅蚊藥,她的科技點……
可葉清瞻卻是一怔之後,心下犯起嘀咕來。
南梁有什麼上好的驅蚊藥,能讓蚊子都不想來咬人嗎?沒聽說啊。
南梁風氣文雅,貴人們或是有錢人們,在家時處處皆點燃熏香,香煙一起自然蚊蟲辟易。便是出門,也是無論男女皆坐車,車上放著香爐,時刻冒著點兒白煙。
自然不會有什麼想不通的蚊子頂著這種毒氣去咬人。
而他接觸得更多的平民,卻是敞開胸懷任咬了。饒裕些的平民,會在嬰孩的小床邊放些艾草,燒些煙,免得蟲子咬了嬌嫩的小寶寶。可也僅此而已——絕大多數成人,連同半大的孩子,慢說不會想著驅蚊,便是被咬了,起了疙瘩頭,也往往隻撓幾把,摳出血道子來,疼刹住了癢,也便過了,絕不會想買什麼止癢藥。
蘇流光都能從古籍裏看到止癢藥,難道南梁人連這個方子都沒有?之所以市麵上沒有止癢藥賣,或許是因為這諸味草藥價格不菲,因而完美地閃避了所有可發展的市場吧……
想到這一點,葉清瞻益發覺得蘇流光這孩子倒真不錯,若不是她問,他大概還不會考慮這玩意兒在南梁能不能賣出去的問題來!
“驅蚊藥,我記得是沒有的。”他說,“百姓們要驅蚊也不過是點些艾草,富人家格外燒燒熏香罷了。“
蘇流光不想聽到這種消息!她一下就有些失望了。
南梁你們不行啊,被蚊子咬這麼難過的事情,怎能夠憑借意誌力強忍的呢?m.X520xs.Com
而毅親王更是雪上加霜,向她問:“你這膏子成本幾何?”
蘇流光估摸了一下,報了價,便見他一臉遺憾地搖頭:“這成本也太高了些。南梁的貴人天天將自己包裹得如粽子一般,不會被蟲咬,平民又沒那個錢,買不起這東西……”
這是說這止癢膏沒有市場了?
蘇流□□!她想起自己得到這驅蚊膏的那個時空,道:“可是蚊子咬人,人會生病的啊。”
這話她隻是說說而已,也不指望怎樣,卻不想葉清瞻恍然一驚,望向她:“你說什麼?”
“……小女說,蚊蟲咬人,會讓人生病。”蘇流光忙道。
她曾經進入過一個南方的小鎮,在那個時空,鎮外的水田裏總是養著一大團一大團蚊蟲,就連鎮子中的居民,也逃不過噩夢般無休無止的蚊鳴聲。
後來,鎮子裏許多孩子因為一場瘟疫死去了,縱使活著,也有些傻了,有些癱了。七歲的她也發了高燒,所幸老天爺保佑活下命來,卻燒瞎了一雙眼睛。此後這瘟疫年年都來,鎮子裏的人都說是惡鬼作祟,可不管祭祀哪位神明,請來怎樣的高人大師,命運都不曾垂憐他們。
直到一個遊方和尚來此,他與大家說,孩子們的病並非厲鬼作祟,而是被城外許多淤泥河塘裏的毒蚊咬了,過了疫氣。
百姓們將池塘全部排幹,將淤泥全都挖出來晾曬,當年蚊蟲少了許多,次年果然便沒有孩童患上毛病了。
蘇流光知道那和尚有本事,想盡法子要跟他學些東西,奈何那和尚是佛門僧侶,又要避嫌,又怕麻煩,收徒是不能的。她便纏著娘帶她去和尚暫住的廟子裏燒香,借機念了幾句上一世做宰相千金時讀過的佛偈,引起那和尚注意,二人相談一番,他便為她講了三日經書,又送她了一個方子,便是這止癢的藥了。
那時候蘇流光可不知道這個方子有什麼用途,直到皇帝帶著還是個小孩子的太子巡幸江南,被毒蚊蟄腫了頭,放倒在小鎮上。鎮上的官吏們將她的藥進奉禦駕,救了太子,她也借此入了皇帝的眼,得蒙賜下庵堂,修習佛法,成了全府最是風頭無二的尼師,混入權貴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