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蘭與仔細觀察了楊英韶的神情,心下一鬆。
他看著心情不錯的樣子。
若是南邊的戰事吃緊,他應該不會如此輕鬆。
嶧城公主親自端了茶遞給他,順手籠了他的手,在掌心裏暖了一暖才鬆開:“說說看,如今南邊的情勢怎麼樣?”
“我軍大破梁軍,涵州之圍已解。”楊英韶道。
書房裏登時陷入沉默,舒蘭與驚怔地望著嶧城公主,公主亦是驚愕不已,二人四目相對,方才同時醒悟不是自己聽錯了。
“當真?”舒蘭與再也忍不住,脫口問出。
“自然不假,想來不多時,捷報便會通傳整個京城的。”楊英韶笑道。
“怎麼就打贏了呢?”舒蘭與急切不已,“不,我不是說應當打不贏,實在是這勝利也太過突然。先時我和殿下還說,這偽朝軍隊來勢洶洶,隻怕不是易於的,殿下那邊的守軍還要在整條防線上提防他們的異動,想抽調人手增援涵州也難,可怎麼突然就大勝了呢?”
“這……這情形說來有些神異,”他道,“原先圍困涵州的軍士日日猛攻不歇,涵州城眼見支撐不住。忽有一日,他們的攻勢緩和了許多,便是攻上城頭的敵軍,也是一副虛弱的模樣。恰好親王殿下率親軍趕到,裏應外合,大勝敵軍。”
“虛弱……”舒蘭與想了想,不確定地問,“他們水土不服了麼?”
楊英韶搖頭:“涵州那地方離偽朝境不遠,縱使有人水土不服,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我聽著傳回的消息,倒覺得他們的症候像是中毒了。”
嶧城公主登時來了興致:“中毒?這說不準還真是叔父的手筆呢。楊郎莫非忘了,他在永寧侯府撒驅蟲藥,結果招來蜘蛛咬了他自己的事兒麼?既然他有給他配置驅蟲藥的高人,那說不準也能配些毒藥,又或是蒙汗藥之類物事呢。”
她這麼一說,舒蘭與同楊英韶倒不由不點頭了。雖然驅蟲藥招蜘蛛這舊事著實太愚蠢了,但葉清瞻既然能搞到藥,又有高來高去的輕身功夫,那這一回靠給敵方下毒麻翻對方全軍,也是情理之中。
甚至還算得上是雪恥了呢。
“那之後呢?父皇可說,之後要怎麼辦?”嶧城公主問,“我們不還手麼?既然他們啟釁叩邊,幹脆滅了他們算了!”
她說罷這話,竟是盯著楊英韶的眸子瞧,聲音竟因激動而顯得有些尖薄了。
舒蘭與微怔,旋即明白了公主的思量。
南梁北伐,是她最大的噩夢,若是能直接將南梁按死,她自然是再樂意不過的。
但她到底還是年少了些,縱使能夠以女兒身和不滿二十的年華,便執掌戶部這樣的重要部門,可是否要發動一場戰爭這樣的大事,她說了不算。
她隻能從楊英韶那裏試一試父親的口風。
——雖然她的神色已然說明了一切:隻要有成算獲勝,她就很希望爆發一場戰爭,將那個可能滅亡大燕的南梁徹底葬送掉。
楊英韶對公主的熟悉殊不亞於舒蘭與,他也察覺到了她異常的渴盼,心思一動,先前臉上的輕鬆歡喜竟也褪去了幾分,他小心問道:“殿下何出此言?滅國之戰,不是說著玩的。”WwWx520xs.com
“我沒說著玩啊,隻是偽朝與大燕,遲早是隻能留下一家的,滅國之戰或早或晚,不都得打麼?”
“……偽朝……竟有這般心氣?”楊英韶問,頗有幾分狐疑。
舒蘭與曉得他是在試探公主到底知道些什麼,可嶧城公主隻當他懷疑自己的判斷,嗔道:“偽朝之君也自稱皇帝呢。但凡是個做皇帝的,誰不想要更大的國土,更多的百姓?他們瞧著無害,那是因為我叔父在大河邊上鎮守他們打不過來。若是有一天打不過他們了,難道他們還會和我們劃江而治麼?”
楊英韶心頭猛地一顫,偏偏不敢在神色上泄露半分心虛,隻好道:“那自然不會,可咱們的南境軍也是精銳,怎麼會打不過他們?”
“若是南境軍北上了呢?”
舒蘭與眼見著楊英韶的麵具快戴不住了。
“南境軍北上做什麼?”她帶著一臉一無所知的群眾表情問,“難道如今要對北邊用兵,又或者有什麼需要征發軍士們才能做得的事情嗎?”
公主奇道:“叔父不曾同你說過麼?咱們原本打算征討柔然……”
舒蘭與還沒有說什麼,倒是楊英韶蹙眉道:“殿下,這事兒從不曾定下來過,還是不要說的好。”
“哦?”嶧城公主看看舒蘭與,“嗯,沒定下來,你就當我沒說過。”
舒蘭與:……
葉清瞻前陣子回京不就是來送錢的嗎?要是北伐的事情沒有定下來,他巴巴地跑什麼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