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很是煎熬。
徐曉婉的手機在手裏摩挲了千百次，可始終沒有打出借錢電話。
熬到天明，徐曉婉去食堂買飯的功夫，第一個電話，給弟弟徐小年打了過去。
她是想，先讓弟弟想辦法湊湊錢，總比跟別人張口借要好一點。
徐小年一接電話，模模糊糊的聲音，明顯還沒睡醒，可一聽徐曉婉說要他湊錢就急了。
“姐，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嗎？你出錢，我先欠著！你怎麼這樣啊？今天又找我要錢！”
他抱怨，燥怒。
徐曉婉的脾氣也上來了，“徐小年，昨天晚上是為了不讓媽聽見，不讓媽著急，所以你說什麼，我都應著！但是你也不能這麼不要臉吧？媽住醫院這幾天，不用你換護，我在這伺候！你掏錢就行。”
“換護？換什麼護？媽本來就是你該照顧的，你說話不算數，那我說的也不算數！”
徐小年又一次開啟無賴模式。
撒完潑，掛了電話。
徐曉婉都快被氣死了。
她拿著打好飯的飯盒回了病房，想想微信裏那一百多塊錢，最終憋不住跟徐媽媽說了。
“媽，我沒錢了！你兒子徐小年不來換護，錢也不拿！媽，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湊點？今天要交住院費，沒有兩千不行。”
她此言說出，徐媽媽“哇”的一聲就哭了，剛吃下去的肉沫茄子，順著張開的大嘴，掉的前胸一片狼藉。
“造孽呀！兒不賢，女不孝啊！造孽呀！”
她放聲哭喊，引的同病房的病友都紛紛來到了她身邊。
“老太太怎麼了這是？”
有人開始問。
徐媽媽還在那哭，“兒子不掏錢看病，閨女也不掏錢看病！讓我一個孤老婆子怎麼活？我去哪弄錢去呀！誰能管管我......”
一群人開始指責徐曉婉。
“這是你媽媽你怎麼能不管呢？兒子混蛋，女兒也指不上，真是個可憐的老太太！”
徐曉婉忍不住辯駁，“我不是不給她看病，是我現在經濟困難，拿不出來。她平時把錢都給了我弟弟，我讓她留點心眼兒，給自己存點，哪怕這錢不給我，她自己留個家底也行，她也不聽我的，全給弟弟弟妹花了......”
不等她解釋完，旁邊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兒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閨女啊，不是我說你，養兒防老，不就這麼回事嗎？你媽媽就算不好，可她是你媽，你就得管！”
徐曉婉心裏一沉。
有一種窒息之感。
肩上那一隻蒼老的大手，壓的她喘不過氣，“我會管的！我是她女兒，我怎麼會不管呢！”
“對呀，這才是好閨女。”
看熱鬧的眾人散了。
徐曉婉默默的嚼著饅頭，吃著炒菜，如同嚼蠟。
吃完飯，她一聲不響的去打了一壺水，給徐媽媽洗了臉，她把自己也收拾整齊後，便去樓道裏開始打電話借錢。
首先想到的，是黃百合。
她一通電話過去，黃百合知道徐媽媽住了院，當即說借她五千。
徐曉婉心裏一喜，謝謝兩個字卡在喉嚨裏還沒發出來，電話裏又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借多少？五千？她怎麼不去搶呢？咱們要結婚了，婚房還沒著落，怎麼能隨隨便便借給人錢呢？還是一筆大數目。”
說話的，一聽就是江杪。
黃百合在跟他爭論，“我的錢我借給我好姐妹怎麼了？我願意借。”
“咱們領證了，是夫妻了，這錢是夫妻的共同財產，你不懂嗎？你那個朋友，自己離了婚，欠了一屁股窟窿，現在給她媽看病拿不出錢，怨的著別人嗎？救急不救窮，你那好姐妹是又急又窮......”
徐曉婉聽著聽著，他們在那邊已經吵起來了。
她對著手機一聲喊，“我不借了，百合，你們不要吵了。”
她掛斷電話，自己在樓道裏蹲了好久好久，好久才心情才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