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年過六旬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那個小秀才。
不過現在不能叫小秀才了,因為人老了,得叫老秀才了。
這一日,江遊和秀才說了很多話。
即便多年未見,能說的話依舊很多,他們的關係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變得生疏。
秀才當年帶著老母離開清定縣後,去了吳國的大都。
按照秀才當年的規劃,是先謀一個差事,然後拜一個好老師,將來爭取博個功名,當個縣令造福一方也好。
秀才當年也是這麼說的,他覺得自己是一塊璞玉,隻不過還沒遇到合適的工匠而已。
“仔細想想,當年好像把話說大了。”秀才說到此處的時候,連連歎氣,“沒想到當個朝廷命官是這麼難的,後來又考了兩次,還是沒成。”
江遊好奇地問道:“那你這些年都在幹嘛?”
“賣燒餅去了。”
江遊安慰道:“賣燒餅也好,這世道能有個溫飽也算不錯了。”
秀才搖著頭,道:“那你倒是說錯了,我和我娘做的燒餅好吃得很,都賣到宮裏頭去了,吳王還賜了字,說我這是禦用燒餅。”
江遊聽得一愣,劇本似乎有點不對,在他的印象中,賣燒餅的人最後可是被貌美的妻子給毒害的……
秀才說,有吳王這一招牌,他家的燒餅一下子就打響了名頭。
本是謀生糊口的手段,沒想到會搞得有聲有色的。
據秀才毫不炫耀的說,他現在在大都和朝天城都有了自己的酒樓,錢財方麵已經不成問題了。
通俗點說,就是子孫不鋪張浪費的話,可以一直富下去。
秀才誇誇其談地說著自己這些年的經曆,江遊也很耐心地聽著。
等秀才說完之後,江遊問他:“那你還回來幹嘛?”
秀才的笑慢慢收斂了起來,道:“來扶清定縣一把。”
“為什麼?清定縣已經沒了。”
“那不是還在嗎?”秀才指著遠方的廢墟,“隻是變得比以前差了點。”
江遊苦笑著說:“這不是差了點那麼簡單吧。”
“不管變成怎麼樣,這裏還是我的故鄉。”秀才背著手,遙望著遠方的清定縣,“我把朝天城的酒樓給賣了,大都的留給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
秀才說他可是帶了不少錢財回來的。
江遊搖了搖頭,他告訴秀才,這並不是錢所能解決的。
秀才說:“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秀才說沒有那麼多為什麼,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的故鄉,僅此而已。
他回來,是為了和百姓們一起爬這道坡。
秀才轉過身,說:“江兄,這道坡可不好走,陡得很,你要不要一起走?”
“哈……”江遊笑了笑,他說,“為什麼不呢?”
秀才也跟著笑了,“可我聽人說,你可是躲回到山上哭來著。”
麵對無端的誹謗,江遊果斷反駁了回去:“放屁,我是受了傷才回來休養一段時間的。”
“那你休養好了嗎?”
“差不多了。”
差不多,也可以是準備好了的意思。
這一刻,兩人並肩站在高山之上,他們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清定縣。
既然無法回到過去,那麼他們可以選擇去改變未來。
秀才忽然說:“江兄,記得我曾經說過什麼嗎?”
“忘了。”
江遊是真的忘了,畢竟都過去這麼些年了,能記得住人和事已經算好了,可說過的話那麼多,哪有那麼好的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