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秋躺在病床上,回憶著這一生,終究是有些意難平。
16歲時,被家裏人逼著嫁給喬小軍。
原本要嫁給喬小軍的人,應該是同父異母的姐姐李小婉,可李小婉死活不願意,家裏人這才逼著李靜秋嫁給他。
喬小軍一直冷落她,還每天喝酒度日。
李靜秋反而樂得自在,她也不稀罕這個整天隻會混吃等死的男人。
後來,喬小軍喝醉酒後,不小心踩空樓梯,摔死了。
李靜秋這才得以解脫。
她下海經商,創辦自己的公司,成為市裏有名的企業家。
人到中年,她才感覺自己以前是多麼傻,多麼軟弱。
一陣眩暈感襲來,李靜秋暈過去。
......
“這死妮子,笨手笨腳的,就讓她幹個活,還能暈倒”尖酸刻薄的聲音傳入耳朵。
尚未恢複意識的李靜秋腦袋裏一片空白,隻覺得身體像躺在燒紅的鐵板上,熱的發燙。
這人誰啊,這麼沒禮貌,開口就叫別人死妮子。
她微微睜開眼,瞳孔裏映射著一群穿著補丁衣服的婦女。
為首的老婆子像極她走了二十多年的奶奶。
現在正是三伏天的午後,天上烈日當空,炎熱無比。
李靜秋很快又暈了過去,這次她昏得更久。
“靜秋,靜秋,快醒醒”
她感覺有個女人在焦急地拍打著她的臉。
慢慢睜開眼睛,天已經黑透了。
她茫然地看著四周,這裏是一塊玉米地,玉米稈被風吹得嘩啦啦直響,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玉米香味。
“閨女,你可終於醒了”穿著麻布衣衫的女人帶著哭腔抓起她的手,放在臉上,“你都快嚇死媽了”
這個女人,李靜秋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瘦小,普通,可是正是這樣一個女人,為她前十幾年的人生遮風擋雨。
她是自己的母親苗春英。
自打生下來,包括父親在內,其他人都不待見她,是母親拉扯著把她養大。
可是嫁給喬小軍以後,家裏人沒再讓她回過家,連母親最後一麵也沒見。
“媽”李靜秋哽咽著,抱住苗春英。
真好,原來這輩子還能再見母親一麵,老天爺待她真的不薄。
“媽,咱們現在是在黃泉地府嗎?這裏怎麼跟我們老家長得一樣啊”
田地,泥土路,夏夜的蟬鳴,還有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狗吠,都是記憶中的紅星生產大隊。
苗春英見女兒開始說胡話,嚇得臉色蒼白,趕緊捂住李靜秋的嘴巴:“不準瞎說,我們還沒死呢!快起來,回家晚了,咱們娘兒倆又該沒飯吃了。”
怎麼回事?這裏不是地府嗎?
李靜秋懷著忐忑的心情,跟母親回到家。
七十年代農村的房子,都是破舊不堪的老式房屋,屋頂上還掛著許多瓦片,房簷下吊著幾根木棍,土坯牆散發著濃濃的土腥味。喵喵尒説
這一切都真實得讓李靜秋難以置信。
李靜秋推開木門,迎麵是李老太的怒罵。
“你們還有臉回來?啥事沒幹成就敢回來吃飯?真是兩個飯桶,今天晚上沒做你們的飯,愛上哪吃上哪吃”
李老太見兩人回來,口氣十分惡毒,邊說邊把兩人推出堂屋。
李靜秋的父親李建國和弟弟李家寶,都自顧自地抱著裂口大海碗,唏哩呼嚕地喝著稀飯,眼皮也不抬一下,好像根本沒看見她們娘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