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壯大國子監,楊士奇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資源,以謙虛、誠懇的姿態,邀請了一批高人加入國子監。
四書院、五經院的院長是方孝孺,為國子監中唯一一位身兼兩院的人物。
以方孝孺的學問造詣,可謂當之無愧。
數學院院長為記憶超群、精通珠算之法的欽天監監副馬哈麻。
醫學院院長為太醫院院使戴原禮……
無論哪一學院,楊士奇所選皆是德高望重,學問精深之人,其中不乏朝廷官員、地方名人,如匡愚、鬱震,是江南名醫。
明倫堂。
國子監官員、院長、博士、助教等紛紛入場,一些朝廷官員也走入明倫堂。
解縉、張紞含笑入場,坐在了前排。
祭酒楊士奇親自招待內閣、六部、都督府官員,當看到朱棣冷著臉來的時候,楊士奇臉色絲毫未變,瞥了一眼其身後的朱高熾三兄弟,迎上前道:“燕王親臨,國子監生輝熠熠,還請王爺、世子入座。”
朱棣嗬嗬笑了笑,言道:“本王希望國子監一直生輝熠熠,而不是總劈裏啪啦。”
楊士奇知道朱棣在怨自己打朱高熾三人,也不退讓,直言道:“王爺說得有理,隻是依我看,劈裏啪啦也好過翻牆,畢竟,國子監大門是可以走人的。”
朱棣臉色一沉。
楊士奇是在警告自己,朱高煦等人再胡來,就把他們趕出國子監。
一個小小祭酒,敢威脅王爺?
“四哥。”
朱桂、朱耿聯袂而至,見朱棣在門口擋著路,不由喊道。
朱棣換了一副尊容,與朱桂、朱耿等人打著招呼,一起進入了明倫堂。
“大人,燕王似乎不高興。”
李誌剛走到楊士奇身旁,低聲說道。
楊士奇淡然一笑,道:“燕王不是小氣之人,我們看到的,隻是他讓我們看到的一麵罷了。你要記住,人對你抱有敵意,未必是敵人,人對你投之以桃,未必是朋友。你雖年輕,但未來可期,莫要走錯了路。”
李誌剛聽聞,對楊士奇深施一禮。
官場之路,有人帶,康莊大道,沒人帶,步步荊棘。楊士奇能如此教導自己,可見其心寬廣、仁厚。
“那是什麼?”
李誌剛看了一眼外麵,幾個內侍抬著一個黑色的木板走了過來,不由問道。
楊士奇凝眸看了看,便上前攔住,問道:“此為何物?”
“楊祭酒,此物名為黑板,依皇上旨意,需榫卯於明倫堂中。”
內侍解釋過之後,便帶著幾個匠人進入其中。
楊士奇站在門口,看著這些匠人抬著“黑板”進入其中,在明倫堂的北麵牆上,用鑿子開了小洞,然後用木銷將黑板與牆壁契合,打牢固之後,還在黑板上側打了九個木銷,木梢之上有繩結,短小的繩子末端,掛著稍大於魚鉤的鉤子。
國子監之人看不懂,官員也看不懂。
雙喜來了,安排人將一摞厚厚的寬大紙張掛在黑板西側,最外是空白白紙,眾人看不到底下紙張內容。
楊士奇正疑惑者,一聲“皇上駕到”驚醒了楊士奇,連忙跪迎。
朱允炆一身常服,揮手讓楊士奇起身,走入明倫堂,不等眾人擁擠著下跪行禮,便道:“此處乃是學問之地,無須多禮,大家請坐吧。”
匡愚、鬱震坐下之後,看著登台的朱允炆,依舊有些震驚。
皇上言說的人體秘密,當真存在嗎?難道說,醫學不止是經脈陰陽,還有更多的奧秘?
也許,應該找個機會再與皇上探討下。
朱允炆從講桌之上的盒子中,抽出了一根白色粉筆,側身看了看熟悉的黑板,然後對眾人說道:“朕今日並非是講述某一種課業,隻講述一點。”
解縉看著朱允炆走向黑板,抬手便書寫下兩行字: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壁立千仞,無欲則剛。
看著黑白分明的字跡,解縉有些驚訝,楊士奇也瞪大眼。
這是什麼?
竟可以直接書寫文字?
哎呀,皇上寫了錯字,呃,擦掉了,竟然可以將字擦掉?擦掉之後,黑板依舊是黑板,並不妨礙再次書寫,這種物件,古來不曾一見。
如此神奇,用於教學豈不是一件大利器?
方孝孺眼神有些放光,似乎看到了文盛的未來,製約文教的一大因素,那不就是缺乏書籍嗎?
有了這黑板,哪怕學子沒書,也可以完全識字、背誦經義學問,可讓學堂內的所有人,一起看釋義。這黑板,是個好東西啊,一定要在國子監,不,是在全國省府州縣推而廣之!
凡教化之地,皆應黑板懸牆,教識文字,以傳薪火。
朱棣盯著黑板,深吸了一口氣,這東西可以寫字,那豈不是也可以繪製輿圖,演示兵法?
橫空出世的黑板,驚訝了所有在場之人。
朱允炆看著沉默的眾人,也有些納悶。
古人雖然學禮知禮,但一個個都是不文明的主,尤其善於亂寫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