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淺的理解,戰爭其實就是很多人打架鬥毆。
隻不過尋常打架,像是踩腦袋,打耳光,踢人,掄板凳砸,拿瓶子夯,看似凶猛,送到醫院,人家很可能給開出個輕傷、輕微傷的證明。㊣ωWW.メ伍2⓪メS.С○м҈
但戰爭的打架,輕傷、輕微傷這個醫學報告,通常是很難開出來的,更多的是傷殘報告,死亡證明。
打架,通常都是幾個人,幾十個人,像是某些挖礦的兄弟,拉幾千人互毆成戰爭級別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鐵鉉、朱棣、解縉等人看得很清楚,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打不打安南的問題了,而是怎麼打安南的問題。
換句話說,現在隻需要考慮,打多大的架,帶多少人打架,是給胡季犛一拳頭,讓他哭著求饒,還是給他一刀子,讓他殘廢,亦或是挖個坑,將他埋了。
這點確定了,才好做準備工作。
陳迪沉思再三,開口道:“安南地遠,山河眾多,道路阻塞,又有重兵把守要塞,若是深入敵境,怕一時難克。臣以為,不妨小打,即彰顯大明威嚴,體現宗主國姿態,又容易控製戰局,懾服胡季犛,迫其退位,稱臣納貢。”
客觀來看,安南地勢西高東低,西北部是黃連山,北部是諒山,西麵是安南山脈,東麵是大海。大明若從廣西出兵,麵對的是諒山,若從雲南進兵,則需要經過黃連山。
而在山與山之間,山與河之間,河與城之間,安南都設置了要塞、關卡。大明想要拿下安南,必須衝破這些關卡,才可能進入到平原地帶。
而安南的平原地帶河網密布,不利騎兵,不利後勤。一旦遇到敵人堅守不出,以逸待勞,大明補給線跟不上時,那就很可能會被封死在安南。
從這個角度說,陳迪支持小打,並不是軟弱,而是保守與謹慎。
但陳迪的觀點,很快就遭到了徐輝祖的反對;“安南已成頑疾,胡氏有膽量以下犯上,陰謀篡位,還敢欺瞞我大明,想要騙取冊封,隻小打小鬧,根本就無法威懾,更無法讓其屈服。皇上,臣以為,要打,就徹底放開了打,一舉踏平安南,以震國威!”
鬱新皺著眉頭,開口道:“放開了打未必行得通吧?安南雖是小國,然據所查情報,人口足有五百多萬,那胡氏大興軍隊,百萬之師,未是虛言。想要深入敵境,滅敵百萬,俘殺敵酋,何其艱難?”
“臣曾聽聞,安南等地夏秋多雨,易出瘴氣瘧疾,毒蟲橫行,可見我朝縱是動用大軍,也必須考慮時節。而安南山多水多,城池高大,這也意味著很難速戰速決。為早日結束戰事,臣以為可集中力量,拿下安南東都升龍。升龍一破,安南胡氏便會失去依仗,拜降我朝。”
宋晟見鬱新如此分析,有些不滿:“若打下升龍之後,胡氏不投降,繼續盤踞西都清化,我朝是進軍,還是撤軍?若是中打,進軍進不得,撤軍前功盡棄,豈不是毫無戰果?臣附議魏國公,隻有踏平安南,徹底打下安南東西兩都,俘虜安南胡氏,方可留一個平穩的西南。”
解縉看向朱允炆,無法看穿那平靜表情之下的盤算,雙手按在桌邊,盯著安南方向,嚴肅地說:“犁庭掃穴,踏破安南,應是上策,然鬱閣顧慮也必須考慮,另外諸位也不能忘記,前元三次派人遠征安南,皆以失敗告終,前後耗費兵力不下三十萬。若我朝選擇大打一場,則必不能輕敵,需作萬全之策。”
聽到解縉的話,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元對安南作戰三次,第一次是蒙哥征討,失敗,第二次與第三次是忽必烈派人征討,均以失敗告終。誰都沒有辦法否認元朝初期軍隊的戰鬥力,若大明出征安南,會不會重蹈覆轍,這是一個需要認真對待的問題。
打仗可不是隨便說說,拍桌子,出主意就能贏了,需要考慮天時、地利、人和。
天時?
很短!
若不能速戰速決,一旦被纏鬥到了夏日雨季,酷暑難當,若再出了瘧疾或瘟疫,那極有可能會損失慘重,铩羽而歸。
地利?
沒有。
安南占據地利,依據山、河列陣紮營,設置關卡與城池,大明想要打,隻能一口一口啃骨頭,若是哪一塊骨頭很硬,崩壞了牙,那結果……
人和!
大明隻有這一點,唯有這一點。
朱允炆看著眾人,沉聲道:“前元敗在安南,三次都與時節有關,雖打開升龍府幾次,到最後都沒避開酷暑雨季,最終不是糧道被斷,就是士兵難以適應,敗退而歸。朕以為,前元失敗是好事,至少告訴我們,什麼時候動兵最為合適。眼下各自權衡,拿出主意,說清楚,一旦朝廷出兵,到底打一場什麼規模的戰事。”
徐輝祖行禮道:“臣支持大打,拿下安南東西兩都。”
宋晟、劉儁、鐵鉉紛紛表態,支持大打。
內閣鬱新、陳迪堅持看法,認為眼下朝廷不宜大打,也很難支撐起大規模的戰事,應以小打或中打為主。解縉思索再三,站在了兵部與都督府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