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匡愚、王賓、盛寅帶著藥箱,神色緊張,腳步匆匆走向承乾宮,皇後馬恩慧著急地看著門口方向,不時地催問:“太醫還沒到嗎?”
侍女與宦官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寧妃站在承乾宮門外,眼看著匡愚等人來了,顧不得禮儀,連忙喊道:“莫要行禮,快去。”
匡愚三人氣喘籲籲,進入承乾宮內,看著躺在床榻上昏睡的朱允炆,不由地大吃一驚,連忙診脈,卻因為自身氣息浮亂,呼吸不穩,摸著脈象多時也沒有說話。
馬恩慧等不及,問道:“匡太醫,皇上如何?”
匡愚繼續診脈,凝重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淑妃駱顏兒垂淚不已,哽咽中斷斷續續地講了個明白。
因駱顏兒懷有身孕,朱允炆處理完朝政之後,多會來承乾宮陪著,可每一次來,朱允炆往往都會辦公到深夜,這幾日更是沒怎麼休息過,昨晚又是熬了一宿,起身時暈倒在地。
匡愚收回手,示意王賓與盛寅診脈,之後三人商議一番,匡愚才對皇後等人說:“皇上本就勞累過度,虧空了氣血,加之眼下天氣轉涼,露重風起,皇上染了風寒,體有高熱,我們這就開個方子,差人煎藥。”
馬恩慧抬手擦了擦眼角,急切地問:“皇上現下身體如何?可有大礙?”
匡愚看了一眼臉色蒼白,氣息偏弱的朱允炆,不敢對馬恩慧保證什麼,隻好行禮道:“皇後,且容我們先開藥方吧。”
“煩請幾位了。”
“不敢。”
馬恩慧看著去了偏殿的匡愚等人,心亂如麻。寧妃抱著朱文垣,一臉擔憂。淑妃與賢妃走到柱子旁,暗暗哭泣。伊真兒感覺手有些疼,看了一眼抓著自己手的阿曉穆,見她滿是憂慮地看著朱允炆,手很是冰,還冒著手汗。
太後趕來,見一屋子人圍著,便讓侍女、宦官出去,問過匡愚等太醫之後,坐在床榻上,伸手撫摸著朱允炆的臉,滿是悲傷地說:“你想效仿太祖爺勤勉政務,可也得量力而行。母後勸你多少次,皇後勸你多少回,莫要如此拚熬,身體扛不住,你偏是不聽……”
“太後……”
馬恩慧有些難過,不想讓太後在此時再指責朱允炆。
朱允炆一日日忙碌,熬至深夜乃至通宵達旦,並不是他不愛惜身體,而是事情實在是太多太緊急,尤其是營造新都,征調民力與秋收出了衝突,不少百姓想要返家幫忙秋收,北平那裏倒還好,工部與督造人員並沒有阻攔,放走了十餘萬百姓歸田,工程進度雖受影響,卻也體現了朝廷寬宏,民力與匠人齊心,效率較高。
但在地方上,就出現了不少問題,比如禦史董鏞在山西采木,不準百姓回家,甚至為了趕進度,過度勞累百姓,哪怕是暴雨天,也不讓百姓歇息,一場山洪下來,折損了二百餘百姓,最終激起六百多人的民變,若不是軍士維穩大局,彈壓及時,怕會演變為大亂。㊣ωWW.メ伍2⓪メS.С○м҈
雖是如此,山西衛所、百姓對朝廷大興土木也表現出了諸多抱怨,朱允炆不得不再次派遣茹瑺巡撫山西,親自負責采木,並下旨將違製禦史董鏞當眾處斬,以平民怨。
再比如北直隸房山,為了開采巨石,派遣匠人深入山中找尋,結果遭遇猛獸襲擊,官兵驚嚇之下,竟先逃之夭夭,留下沒有防備的匠人,被野獸吃了七八個,還摔殘廢了十幾個,這樣的事讓匠人心寒,平安直接操刀子砍掉了帶隊的軍官,可如何撫恤與安置匠人家屬,還得朝廷發話。
還有陝西挖礦,為了趕進度,沒有支護,活埋了五十多百姓……
而這些,隻是馬恩慧知道的諸多事中極少部分,朱允炆還時不時會召見五軍都督府與兵部大臣,顯然在籌謀軍略。皇上心裏扛著多少事,思慮著多少問題,馬恩慧並不清楚,隻覺得,他這段時間很忙,很累。
太後哀歎一聲,看向馬恩慧:“我的孩子,我還是說得。”
馬恩慧低著頭不言語。
太後伸手,觸摸著朱允炆額頭上的濕巾,感覺有些熱,便吩咐人再換一條濕巾,對淑妃說:“你懷有身孕,不能憂思,皇上又是風寒,暫時也不好移宮,你暫且去慈寧宮住幾日吧。”
“太後,我想留下……”
淑妃連忙說。
太後沒有答應:“皇上不會有事,過幾日就會好起來,去吧。”
淑妃看向馬恩慧,想讓她出麵說情,可馬恩慧也認為淑妃暫時離開為好,風寒容易傳染,總需要考慮下她腹中胎兒。
寧妃、伊真兒、阿曉穆也被太後“趕走”,隻留了馬恩慧與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