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愛山以西,紮布汗河安靜地流淌著,蜿蜒的河水旁是水草豐美的草原,一座座白色的帳篷如星辰點落人間。
白色的綿羊,棕色的駿馬,矯健的少年,美麗的姑娘,如同夢幻一般,充滿了平和、寧靜與活力。
一場雨剛過,又忽地放晴,似是戀中的少女,陰晴不定。
河水旁,一個美麗的姑娘手持馬鞭,抬起秀手搭在額頭,看了看天空中掛著的彩虹,對著不遠處的草場喊道:“巴圖,你再不來,我可要走了。”
似是聽到了女子的聲音,遠處一匹駿馬奔馳而來,馬背之上伏著一位少年郎,身後還背著一張長弓,至女子身旁時,驟然勒住馬,駿馬高抬前蹄,騰空舞動,少年手握韁繩,凝眸看向女子,一臉笑意。
烏蘭圖婭眯著眼笑起來:“巴圖哥哥的馬術又有進步呢。”
巴圖笑著翻身下馬,隨手一丟韁繩,任由駿馬覓食,走在烏蘭圖婭身旁,道:“是吧,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已經通過了首領們的考校,現在你要喊我巴圖戰士。”
烏蘭圖婭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崇拜著:“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厲害的戰士。”
巴圖爽朗地笑了起來,豪情萬丈:“沒錯,我一定會的!”
烏蘭圖婭低下頭,有些擔憂地問:“昨日聽父親說起,很可能又要出征了,你也會去嗎?我問過輝特部的人,他們中的許多男人都在準備出征,你莫要怕我擔心瞞著我。”
巴圖見烏蘭圖婭擔心,停下腳步,認真地說:“不瞞著你,你是我在草原上遇到的最美的花,我離開一定會告訴你,回來也一定會找你。不過你可以放心,這一次出征並沒多少危險,很可能打不起來。”
“為何?”
烏蘭圖婭有些疑惑。
巴圖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便低聲說:“四月時,你也見到了帖木兒的使臣,他們來找馬哈木三位首領,名義上是和親,實際上是為了說服瓦剌部落配合帖木兒東征,滅掉大明。”
烏蘭圖婭驚訝地看著巴圖:“帖木兒要東征?他,他不是父親他們說的戰爭瘋子嗎?”
“沒錯,就是他!”
巴圖嘴角微動。
烏蘭圖婭臉色有些難看,連忙說:“大明不好對付吧,我聽說韃靼本部就留在了河套附近,都不敢回東麵草原了。如果大明好對付,以阿魯台、鬼力赤這些人的傲氣,不會放棄喬巴山附近的牧場。”
巴圖嘖嘖兩聲,讚歎道:“不成想我的烏蘭圖婭竟是如此聰慧。”
“誰是你的!”
“不是我的嗎?還能有誰與我爭奪你,我要與他在馬上決一勝負!”
“哼,輸了豈不是輸掉我?我可不當別人的戰利品。”
烏蘭圖婭臉微紅。
巴圖哈哈大笑,指了指遠處的阿爾泰山:“放心吧,我隻會贏,不會輸。”
烏蘭圖婭心中高興,想了想,止不住問:“那三位首領的意思是幫助帖木兒攻打大明嗎?”
巴圖搖了搖頭:“這種事哪裏是我能知道的。但我知道,明廷的宋晟帶兵駐紮在了哈密,聽說燕王朱棣也帶了大軍出了嘉峪關,就是不知道此時是在伊吾還是在哈密。”
烏蘭圖婭有些不解地問:“明廷大軍出了嘉峪關,到了哈密?這事怎麼聽著如此反常,巴圖哥哥,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聽人說起過,明廷主要是步兵,善於守城戰,而不善騎兵。帖木兒騎兵威名天下,明廷不會不知道,他們放棄嘉峪關,選擇到哈密與帖木兒戰鬥,這不是找死嗎?莫不是宋晟昏聵,朱棣也成了傻子?”
巴圖想了想,確實如烏蘭圖婭所說,明廷放棄地利,放棄城關,怎麼看都透著古怪,這種以己之短對敵之長的打法,也隻有傻子才能做得出來吧。
可宋晟是傻子嗎?
可朱棣是傻子嗎?
巴圖聽說過這兩個人,宋晟在大明西北,迫使瓦剌三首領不得不收縮起來,甚至還向大明請封,表示臣服。朱棣在東北打了一場漂亮的“添油戰術”,在精於騎兵的韃靼麵前使用這種戰術,可見對方是一位極優秀的騎兵指揮。
這兩個人,精明的很!
巴圖搖晃了下腦袋,對烏蘭圖婭說:“這種事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這是……”
烏蘭圖婭打斷了巴圖:“不,你錯了!你必須考慮這些,戰場上衝鋒的戰士很多的,但有頭腦的很少。我希望你用你的雙眼看穿問題,我希望你能提出自己的見解,隻有這樣,你才能贏得首領們的重視!”
巴圖深深看著烏蘭圖婭,用力點了點頭。
嗚嗚,嗚嗚。
渾厚的吹角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巴圖仔細聽了聽,對烏蘭圖婭道:“首領們在召集大軍了,我要去看看,若是今日出征,那我希望你記住,我巴圖,會成為你的男人,烏蘭圖婭,等著我。”
口哨吹起,駿馬奔至。
巴圖翻身上馬,充滿愛意地看著烏蘭圖婭,然後調轉馬頭,催馬而去。
烏蘭圖婭在後麵追趕了幾步,喊道:“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