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軍士在忙碌著,將一根根木樁組合,鉚接,一個個投石車緩緩出現在甲板之上。
受國子監匠學院分工協作、規範製式影響,匠作領域,無論是火銃上的刺刀,還是八牛弩上的扳機,都實現了標準統一。
這把火銃上的刺刀取下來,可以安裝到另一把火銃之上。這個八牛弩損壞了,可以拆下可用的零件,替換其他損壞的八牛弩,組合成新的八牛弩。
這些標準的確定,測量的把控,代表著大明匠作領域的發展。
投石車也一樣。
水師寶船不可能在甲板之上時刻立著投石車,但水師也不會舍棄這種特殊武器,而是將其零件拆解之後存在船艙之中,隻等需要時,這些零件便會快速對接,形成簡易的投石車。
隨著一排排投石車被組成而成,軍士開始安裝配重與兜囊,而在船艙入口處,軍士排成長隊,一雙手接過一雙手,傳遞著一個個黑色的陶瓷罐,罐子有封泥密封著。
當成排的黑陶罐在投石車後兩丈位置堆出一片時,投石車已完成了一輪石頭彈的拋射試驗,完成了測距與檢驗。
鄭和沒有猶豫,揮了下手,傳令官便揮舞旗幟,沉重的號角開始嗡嗡傳出,其他三艘寶船也已準備完畢。
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鼓聲,寶船前進,至堺港二百步內,軍士開始往兜囊裏放入陶瓷罐。
鼓聲停。
海麵似乎平靜了下來,沒有了海風,沒有了波濤。
“放!”
軍令傳出,軍士猛地砸開梢子,配重繩脫韁而去,驟然壓低木杆,兜囊被高高揚起,伴隨著一道弧線,陶瓷罐飛了出去。
堺港之內。
軍士看到一個個黑色的東西飛來,本能地躲避,誰也不想死在明軍的火藥彈之下。
啪嚓!
密集的聲音傳出,預料中的驚雷爆炸並沒有出現。
一個倭軍從井樓冒出腦袋,看著不遠處破碎的瓦罐,裏麵流淌出黑色的濃稠液體,這些液體透著一股子難聞的氣息。
滴答。
黑色液體從井樓的上層,透過木頭的縫隙滴至下一層。
軍士抬起手,摸了一把臉,看著這黑色的奇怪液體,疑惑地看向明軍方向。
一色滿範看著不斷從天而降的黑色陶瓷,滿是不安地問:“明軍這是做什麼?他們指望用這些破瓦罐打開堺港不成?”
元容西堂也有些奇怪,明軍水師不斷逼近,陶瓷罐甚至深入到了堺港之內。
隻不過,這種陶瓷東西,最多砸死幾個軍士,又能如何?它不可能將所有軍士都砸死,也不可能讓所有軍士都後退,讓開通道!
明軍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上野長織聽到了一聲摔碎瓦罐的聲音,走了過去,看著一地的黑色液體,眉頭緊鎖,對跟過來的一色滿範與元容西堂等人說:“瓦罐應該不是主要的,明軍真正想用的是這種黑色液體!”
“這是何物?”
一色滿範掩著口鼻問。
元容西堂彎腰,抓了一把,看著手上粘稠的黑色液體,隻感覺一陣惡心,在身上擦了擦,也沒擦個幹淨:“這東西雖然難聞,但看其他軍士,並沒有中毒,想來不是某種毒物。”
上野長織看著不斷飛落而下的陶瓷罐,看著流淌在各處的黑色液體,心頭升起一股驚悸:“明軍收回了火器,轉而使用這種黑色液體,無論這是什麼,它對我們來說,都是要命的東西!來人啊,打水來!”
一盆水下去,黑色的液體並沒有被衝走,反而浮在了水麵之上,隨著水流向外流淌。
元容西堂連忙喊道:“不能用水!水會讓它到更多地方,應該用火!隻要燒掉這東西,明軍就別想再用它!”
一色滿範連連點頭。
不管這液體是什麼做的,雖然沒見過,但燒掉之後,可以一了百了。
即使著點火也不礙事,火燒掉液體,後麵再滅火就是了,反正就這東西是一小片一小片的,不會燃出大火來。
於是乎,寶船之上的明軍看到了震驚的一幕,這黑火油還沒丟完,沾著火油的箭正在準備,可誰想,堺港裏麵先著了火……
“誰點的火?”
鄭和很是鬱悶,東西還沒丟完,先點火算什麼事。
可問了一遍,根本不是明軍幹的,這讓鄭和等人驚掉了下巴。
駱冠英笑得笑個要斷氣的鴨子,嘎嘎個不停。
朱能拍打著船舷,渾然不覺手都拍紅了。
楊榮張合了幾次嘴巴,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日本國的人,做事還真是不一般啊。
鄭和看著堺港內開始燃出大火,隻覺得範圍不夠大,命令軍士點燃長箭,射了過去,投石車也沒閑著,哪裏沒著火,補上黑火油,哪裏火不夠大,補上黑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