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個詞語對許遊而言,充滿了陌生;
他從小就是孤兒,不知自己父母叫什麼,長什麼模樣;
似乎還在繈褓中便被鎮長爺爺收養在家。
一個獨身老頭兒,與一個小小孤兒在桃花鎮成了最親的家人;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許遊十歲時才有了變化,那年春天,他看到一朵桃花墜落於地;
從此之後,他有了一個妹妹,那滿身書卷氣的老人家便除了有孫兒之外,又有了一個孫女。
此刻在這黯淡無光的街巷一側,在陰暗的角落中,許遊聽到李程那滿是自責絕望的言語;
他不由有些好奇,此人為何如此?
許遊慢慢道:“莫要哭,且與我說說...你家中之事,不要對我撒謊,我聽的出謊言。”
他麵不紅心不跳說出‘我聽的出謊言’這句謊言,以此對李程施加一層小小的心理壓力;
這樣能夠最大程度聽到真話。
不過許遊覺得,身前之人此刻怕是也組織不了什麼謊言了。
李程自許遊鬆開手掌之後,便癱坐在了地上嚎哭不止。
似是情緒接近崩潰,一個大男人哭的像個孩子。
似是長久以來積累在他心中的仿徨到了一定程度,而今夜之事就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塌了這男人的脊梁;
他確實哭的像一個孩子。
許遊保持耐心,等了許久許久,等到天際太陰星漸至西方之時,李程才止住了已經沙啞的哭聲。喵喵尒説
他哭的沒了多少力氣,而事實上,今天的他確實沒有吃到一頓飽飯;
不止今天;
這一年以來,他幾乎從未吃飽過肚子。
“姓名,籍貫?從實招來,再與我說說家裏的事,不要對我撒謊。”
許遊蹲下身看著他,輕聲道:“你是第一次劫道吧?劫個道失敗就哭成這樣,真是業餘。”
說起了‘劫道’二字,他不由想起已經入了九幽的趙德柱,想起了那一日趙大哥的口哨聲;
又想到在那後土廟吃的一頓素餐,想到了那個白發蒼蒼和藹可親的趙奶奶;
許遊目露一絲懷念,情不自禁嘴角微微上揚。
他收回思緒,平靜看著麵前的淚人。
李程總算平定了內心翻湧不止的悲傷情緒,他渙散的瞳孔漸漸聚焦,看著那把靜靜躺在地麵上的匕首;
這雙鬢斑白的男人啞聲開口,慢慢言說:
“我叫李程,洛陽人氏...我家中有老母癱病在床...缺藥醫治...
“今日我問過醫師,他同我言,人參靈芝可以養神,可是我身上沒有分毫錢財...
“那些藥材名貴,我沒有一份差事可做...拿不出錢財購買...
“我在民生街中見過你,聽人說你今日有三百銅錢的酬勞可拿...我便想著...便想著夜裏搶走你的錢財,買藥熬製,讓我母親得以養神...”
許遊微微皺眉,他內心九成八篤定,此人沒有說謊,思索了一下,他有些疑惑道:“你既是洛陽人氏,按理來說應當過的寬裕,為何...身上無錢?”
通過這兩天的觀察與他人閑談,許遊知曉洛陽四百萬人口雖共同生活在一個城池內;
可平民階層卻似乎能夠分為兩類人,一類是洛陽本地人,一類是外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