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遊看著不停顫動的光虎,眸光漸漸變的冷冽,瘋狂的念頭於這時湧現,內心中似有另一個自己在夢囈著:

“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搶我的銅錢!

“殺了他!把他剁成肉醬!一寸寸的剁!”

許遊知道,這是內心那個陰毒的自己,他總是會在某些節點探出頭來,試圖影響真實的自己對事物的看法。

“不管這人本性如何。”他內心默默回應,“可與我而言,沒理由殺他。”

一顆純粹道心遵循著那一句‘隨心所欲,不逾矩’的原則,絲毫沒有被內心陰暗麵影響。

於是那份陰暗心思便再次隱沒不見,許遊臉上依舊帶著微笑,看著嗡聲喘息的光虎,再次捏起拳頭。

砰!砰!!

連續十餘聲悶響在角落傳開,光虎嘴角噴吐著鮮血,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他本帶著冷笑的麵容此刻已經錯亂的扭曲著,幸運的是,他仍然能活著感受痛苦。

這十幾拳,是為李程而出,力道拿捏得當,既能夠讓光虎痛苦萬分,又不至於取他性命。

許遊自認為這人與他之間的仇恨還達不到分生死的境地,一條人命,比四百枚銅錢要大的多;

自己如今有能夠取人性命的修為,可這身修為的存在,並不是讓自己隨意去踐踏生命的。

‘我答應過桃夭...不會發瘋,凡事需要盡量講道理。’許遊停下拳頭後,內心默念。

光虎癱在地上蠕動著,仿佛一隻掉毛的蟲子,嘴裏斷斷續續吐出一兩個滿是痛苦的血色音節。

他的模樣,與當時藥鋪內癱著的李程幾無二致,隻是傷的更重一些;

畢竟許遊的拳頭,比他重。

這光頭漢子嘔著鮮血,在地上扭了一陣之後,終於恢複了些微清醒,感受到那黑衣之人仍然靠的很近,於是恐懼便填滿了心神;

他嚅聲道:“不要...殺...我...我...錯...錯...”

隨著他雙唇顫動,一股腥臊味同時傳播了開去。

大廳內安靜的可怕,所有人都愣愣盯著那處角落,人們不僅凝滯了呼吸,甚至連眨眼這麼個動作都已經遺忘了。

四周晃動的燭火響著“劈啪”聲,這火焰與燭芯的糾纏聲音微弱而又清晰;

雖微弱;

卻從來沒有如此時此刻這般清晰入耳。

一眾客人尚且還有幾分局外人的心態,因此他們隻是萬分驚詫,並沒有太過恐懼;

可不管是剛剛動手打人的兩個地痞,還是帶許遊進來的夥計,亦或是那個搖動骰子榨取錢財的中年人;

他們見到如此凶殘的許遊,見到那個雖不是修行者,卻有不少蠻力,甚至被東家誇讚一句‘雖你還未納靈,但也有幾分靈氣在身了,不錯’的光虎,此時若一頭死貓的情景;

免不了的心頭陡生驚懼。

因為這幾人能在賭坊這麼個江湖場中工作混跡,自然不是什麼沒腦子的蠢貨,眼見瘦弱的許遊似毫不費力就打趴了肌肉強健的光虎;

他們便猜測到,這個看著狂妄的公子...是一個修士!

同樣是人,凡人與修士之間卻有著巨大的區別。

其中一個區別,就是‘力量’!

這並非是一個愣頭青,而是一頭過江龍!

他並不愚蠢,他如此目中無人張揚肆意,原來是因他有著無視此地規矩的‘力量’;

顯然他們這幾隻地頭蛇,並不具備摁壓這條狂妄之龍的力量。

他們剛剛竟還想著榨幹此人身上的錢財,原來真正愚蠢的,隻是他們自己。

冷汗從這幾個人身上不停地泌出,看門夥計雙腿打著擺子,看著那背對著的黑衣身影,竟是嚇的站立不穩,頃刻跌坐在地。

搖骰人也好不到哪去,他顫抖的雙手撐著桌麵,豆大的汗珠不停從他額頭滑落。

少女雪衣神色悠然,饒有興致的看著角落處,她是此地唯一一個從剛剛到現在都神色不變的局外人;

此刻見到許遊毫不猶豫的出了十幾次重拳,她嘴角那絲笑意仿佛更多了些許。

“我的道理講完了。”這時候,許遊微笑看著模樣淒慘的光虎,慢慢道:“該說說坑一枚銅錢,就賠一百倍給我這件事了;

“你在這裏看著身份最高,所以我該找你賠償,對吧?

“還能不能動?早些拿出四百枚銅錢,我的耐心通常都很好,不過有時候也會稍微差一些;

“便以十個呼吸為一次期限,每超過一次,我就給你來一拳,要是不想再挨打,就早些賠償我,應該聽明白了吧?”

說完後,他轉頭看向搖骰人,笑道:“你也是一樣,四枚銅錢別忘記還給本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