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廣場外圍,在兩個侍者注目中,王先生出示了一麵竹牌——這是入場憑證;

有此,才能夠坐於涼亭聞聽琴弦之音。

一年一度的樂會集,每每都有近千餘技藝高超的琴師在此地比試,角逐名次,此可謂一時之盛事。

能夠以觀眾的身份參與如此盛事,悠然於涼亭內坐而聞弦;

這自然需要一定的地位,不是什麼人都能夠來此做一個觀眾的;

一般而言,隻有東城的達官貴人們才有這個資格。

王先生雖家資頗豐,卻也沒能達到相應的層次,不過這位隨和熱心的王先生,他經營著一家文人清雅的店鋪;

而洛陽城的上流人物們,他們的物質生活已經達到了一國之極致,當滿足了物質追求後,大抵會產生精神層麵的空虛。

而琴棋書畫,這些文雅的、脫俗的事物,便能夠很好的滿足精神需要;

因此,開設著一家文人店鋪的王先生,總能接觸到東城的上流階層,他鋪子內販賣的那些物件,大多數的主顧,正是這些大人物們。

所以,本地位上達不到觀眾要求的王先生,卻能夠擁有一麵代表觀眾身份的竹牌。

——這也是王夫人常與別人炫耀的一件事,每每看著那些北城的夫人們因此露出的羨慕表情,王夫人內心總有不少滿足感。

此刻隨著王先生拿出竹牌,兩個看守進場出入口的侍者忙彎腰行禮,王先生笑著回禮,攜幾人一起走入了樂會集舉辦之地。

這廣場此刻已有不少人,那些涼亭內大抵有穿著極為考究的公子老爺端坐,還有一個個打扮的很是貴氣的夫人小姐們;

無一例外,他們麵容上總是有著得體的、配合身份的高貴神色。

連成一圈的涼亭,便有坐成一圈的上流人物們,他們那些價值不菲的衣物、配飾總是奪目,這使得整個場地的氛圍都充斥起了幾分貴氣;

還有與之相當的體麵。

當然,除了這些,許遊還從他們的裝扮中感受到一種迷人的氣息——錢的味道。

這讓他目光有些微的恍惚。

許遊是個財迷,每每看到那些可愛的小東西散發迷人的光澤,總能讓他很是著迷。

於是此刻看著涼亭內那連綿成片的‘迷人金光’,他情不自禁陷入了片刻的恍惚。

‘真是有錢...每一個都很有錢...都比我有錢,越看越覺得自己貧窮...’許遊暗暗歎息。

他在感歎,王夫人則走在自己相公的身側,一直努力讓自己的走姿動作、麵部表情顯得體麵;

兩條比例勻稱的長腿邁出一條直線,腰背挺直,肩膀微微抬起,嘴角勾勒起得體的笑意,卻總有輕微的局促感。

一隻手臂刻意抬起,讓淡黃絲綢質地的衣袖微微落下,使身上最為貴重的裝飾品能夠顯露出來;

那枚羊脂美玉套在她手腕上,它有著溫潤的色澤,有著與此地貴夫人、貴小姐們的身上裝飾相匹配的體麵程度。

——這價值不菲的玉鐲,讓很在意麵子的王夫人能夠盡力保持住體麵。

而在她身後走著的藍衣姑娘卻真切的將局促表露出來,此地充斥的上流氛圍成了一種無形壓力,讓心性單純的她走的有些畏畏縮縮;

總是不敢抬起頭,生怕自己某個動作,某個表情不夠搭配此地的氛圍;

局促,緊張的表情在周璐那清純、嬌俏的麵容浮現,姑娘的腦袋越發低了些。

“周姑娘,怎麼又害羞了?嗬嗬...你呀,總是這樣。”

王琉璃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周璐身邊輕輕響起,總是那般的自信語氣:

“不必緊張,我們可是朋友呀,為何總是對我害羞呢?

“你呀,總是這般可愛!

“周姑娘...在我身邊,放鬆就是。”

王琉璃嘴角噙著迷人又陽光的微笑,一把折扇極有韻味的輕輕晃動,走路姿勢亦是無可挑剔的端正。

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毫無半點促狹,總歡喜的看著身邊那藍衣姑娘。

周璐聞聲下意識抬頭,轉而便看到了藥師那溫暖的笑;

莫名的,她的局促與緊張便消弭了許多。

藍衣姑娘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對著藥師似微嗔道:“你又胡說,我真不理你了!”

“哈哈!好嘛,就當是王某胡言亂語。”王琉璃開心的很,這一路之上,他時常與周璐聊天,二人已經熟悉了許多;

準確的說,是周璐對他熟悉許多。

因為在藥師的心中,從來都覺得彼此是熟悉的。

“哼!”周璐嘟了嘟嘴,又忍不住露出輕鬆的笑;

再偷偷看了許遊,見他麵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於是姑娘心中的緊張感便真的不剩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