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五根長弦顫動,十指撩撥出四季之風,那高台之上,有天地秋風拂至,少年琴師廣袖飄動,於風中輕撫弦琴,淡然的麵容有幾絲暢意。
這是許遊自那日送別洛姑娘後,第一次彈奏‘四季風謠’。
他雙腿盤坐,腰背挺直,雙目又輕輕閉上,前額處有幾縷長發飄搖,被‘擴音珠’所放射的熒光照上一層輝芒;
恍惚間,如黑色電閃曲折身前,與風齊舞。
而與此同時,那天幕之上,遮蔽著的烏壓壓黑雲,隱隱有雷霆光華閃爍而逝;
今日,不知可有雷鳴?
方正高台四周,裏外皆連成一圈的木亭內,那些身份尊貴的觀眾們聞聽弦音,大都麵色讚歎,眼神迷蒙;
迷蒙者,尤以女子為多。
‘許兄,不管是剛剛的曲調,還是此刻之樂,皆有大灑脫,大快意,以琴聞人...
‘許兄心境,王某佩服。’
王琉璃聽著此時少年琴師所奏之春風,折扇停下搖晃,目有濃重欣賞;
這位藥師卻沒那麼專心的聽著高台傳出的曲調,時不時就會看一眼滿臉高興的周璐。
優雅的王夫人,隨和的王先生,這一對恩愛夫妻聞聽弦音,目中除了驚歎,亦有濃厚喜悅;
許遊越優秀,他們自然越有麵子;
而一開始,二人又豈能想到,許遊弦琴造詣,又哪裏是一個‘優秀’就能概括的?
幾可謂人間仙音,陳留國...罕有此妙。
雪衣仍是雙手托腮,這樣的姿勢倒有幾分可愛,聽著弦音,她目中總有好奇;
雪姑娘實在不太搞得懂,那個許木究竟是什麼性格;
一個笑嗬嗬把人往死裏收拾的家夥,怎的琴音會這般灑然?
“奇奇怪怪,跟王琉璃一個樣子,有些雲遮霧繞,看不清究竟。”雪衣無聲吐槽了句,又微閉雙目,聽著已經由春轉夏的弦音。
這位姑娘所喜好者,琴在前例;
當然,挖人眼珠這種能夠陶冶情操的事情,既然經常被掛在嘴邊,那她可能一樣很喜歡。
那高台之上,蔡易聽著琴曲,無比欣賞的看著少年,亦同時看著‘仙音燭’所幻之景。
——從第一個音符開始,青色蠟燭就已經點燃了虛幻火焰,繼而春風曲調連綿之時,整個高台便有若潑墨而出的青色風璿;
同時,有十餘棵枝條蔓發的桃樹於各處幻化而出,碧色桃葉,粉色桃花若實若虛;
被風璿吹動著,落下點點緋粉的花瓣,灑在整個高台隨風成花海,蕩出漣漪於少年周身溫柔起伏;
這是春。
隨著春去夏來,那桃花海便散作無形,桃樹上的葉片亦悄悄藏不見;
伴著薰風音符,青色風璿伸展開水墨線條,圍著高台吹拂不止,帶著熱烈將桃樹枝頭吹出了青色果子;
青果為初生之桃,於片刻間在枝頭生長變大,不為風所動。
這是夏。
如此奇異的幻景,在場之人無關是誰,皆看的有些癡了。
那三個有些鳥雀頭顱的人族,聞聽弦音,目視幻景,高傲的神色中亦有止不住的讚歎。
九個禮部官員本為公事而來,卻是無一人能夠想得到,能處於如此景象之內;
——他們的座位側旁,就有棵畫一般的桃樹。
此刻,有一中年官員轉頭看著桃樹,目有恍惚,忽然,倒映在他瞳孔中的青色果子又有了變化;
果子正在由青轉紅。
卻是金風已自長弦起,使得四季入秋,讓桃果成熟。
高台四周,青色風幕須臾變作金色秋風,透出一絲蕭瑟,將那些桃樹上的枝葉吹的泛黃,又抵不住自身重量,從枝頭飄落下;
虛幻枯葉隨風墜地,鋪滿了高台,亦將人心鋪盡。
在枯葉中,在道道迷蒙視線注目中,那少年琴師麵色仍是淡然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