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穿透遮蓋蒼穹的夜,天地偉力抓住這縷光線,把整個幕布猛的掀開,引得月落日升,黑雲漸白。

霖水河側一院落之內,許遊站起伸了個懶腰,打水洗漱;

冷水刺激下,夜間修行雷法而有些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

今天是新工作首日,許遊對此頗為看重,換上一套漿洗幹淨的絲綢衣物,長發用黑繩束起,背負瑤琴,戴好竹編鬥笠。

做好這些準備,推門而出。

“許兄,早。”那河畔柳樹下有一人站立,聽到開門聲便笑著打招呼。

許遊微微作揖,大方道:“王兄,吃早飯去?”

該說不說,不愧是月酬高達一兩黃金的琴師,他已經代入了身份,使得說起這句話時,顯得很有底氣;

膨脹倒是沒有膨脹,就是少了那種隱約的猶豫心疼感;

與往常語氣多少有些不一樣。

“誒?許兄這麼高興,是出門撿到錢了麼?”仍然一身藍衣的藥師觀察細致,感受到了不同。

許遊笑而不語,伸手作請。

王琉璃走上前來,皺眉沉吟了會,覺得這好友今天到底不同,八成是遇到好事,說不定就真是洛陽城某個地方有錢可撿,被其發現;

再想到自己看著體麵,實則拮據的現狀,便心中一動,於是這藥師展顏笑道:

“哈哈,有件小事要同你講,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想知道,昨夜你去哪裏了?

“還望許兄告知,我好回複那朋友,感激不盡!”

許遊:“......”

‘原來王兄也會無中生友這招,比我自然多了。’見藥師滿臉期待,他帶著一分不懷好意的笑,坦白道:

“去南城一趟,找了份工作,酬勞讓我滿意,所以就止不住高興了。”

“哦!”王琉璃搖扇子的動作明顯快了些,“什麼工作?”

他心道:“看許兄這樣子,酬勞定然是很高了,等問清楚,每日藥鋪打烊後,我不定也能去做一做,給他打個下手也成,唉,最近有點窮...”

兩人走著,許遊看了他一眼,笑道:“雪衣姑娘聘我做茶館琴師,啊哈!現在該叫雪老板,王兄,要不要過來...玩一玩?把你朋友帶上。”

王琉璃笑容消失,石化了一樣,頹然道:“許兄你故意的吧?不去不去,你不是不知道,看到她我就慌的厲害。”

“哈哈!”許遊見他這樣,心情便又愉悅了許多。

這兩人相交時日尚短,但莫名契合,都已經把對方當做好友,由此,見藥師吃癟,許大人心中就很舒爽;

清晨帶著冷意的空氣似都更新鮮了些。

二人來到了上次的早餐鋪子,老板卻已經換了人,那個喜歡講各種坊間傳聞的熱情中年人已不在這裏了。

坐下後,許遊點了一籠包子、兩根油條、兩碗豆漿、麻團,四顆茶葉蛋,跟上次一樣的豐盛早餐;

卻花費了十四枚銅錢,比上次多了兩顆。

這個新老板長相精明市儈,也是滿臉的笑,不過到底沒有上一個老板熱情,並未多送兩顆水煮蛋。

許遊自然不會對此生出什麼情緒,但他難免會下意識做對比,由此就有些懷念那個熱情中年人。

抱著懷念與疑惑,他很是詢問了一番,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因為巡察司某個修行者的卜算,還是個女巡察托人卜算,那老板因此舉家南遷,好可惜...’許遊搖搖頭,慢慢吃著油條。

他忽然動作停住,又瞬間恢複自然。

‘女巡察?不會是百裏秋辭吧?很有可能...那老板與她相識麼?

‘老板是土生土長洛陽人,家在西城之北,若真認識...百裏秋辭難道也是洛陽人氏?不然他們身份這般差異,又如何認識的?’

許遊心中微動,念頭紛亂。

王琉璃坐在一旁,自然把剛剛兩人對話都聽到耳裏,他舒服的喝了口豆漿,放下碗後,似想到了一些事,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感慨般說道:

“老板說的那個女巡察,應該叫做百裏秋辭。”

隨著藥師四字人名說出口,早餐攤子內的食客竟都定了下,有人驚訝道:

“百裏秋辭?!”

這人吞了吞唾沫,又道:“就是那個傳言隻要經過她手的罪犯,就肯定死無全屍的女巡察使?!

“傳她冷血無情,心狠手辣!都說那些地痞宵小一聽到她的名字,都得嚇的屁滾尿流!可厲害了!

“沒想到周老板居然認識她!以前真看不出來啊!能讓百裏秋辭為他算卦,關係肯定得很好吧?

“我要是有這麼個靠山,還開什麼鋪子?”

其他食客聞言就開啟了話匣子,議論紛紛很是熱鬧。

——周老板,是之前的早餐鋪子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