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孫家老祖之力躲過一劫的四神教女修士,嘲笑過後繼續指引九難之霧。
此霧,也許對神靈而言是愉悅的國土;
對生靈,卻是不可承受的浩劫,是比風雪之寒,還要沉重的摧心之詭。
女子築基在前進途中總時而回望,每每見到那些人癱倒在地,每每聽到絕望的悲鳴;
她都會露出病態的狂熱笑容,然後加快速度,好讓更多的人,為神靈貢獻記憶中難忘的傷疤。
記憶,是塵封的木盒,關鎖一塊塊玉石。
那些歡樂的,喜悅的記憶所形成的玉石,大抵晶瑩剔透,亮爍著光暈;
這些玉石繽紛斑斕,光暈極美,若㻬琈之玉。
㻬琈彩華,總能穿過木盒的封鎖,於是,即使不去細想,亦時而會發現它們;
然後,與之共喜,同樂。
那些尋常的,普通的記憶所形成的玉石,相比㻬琈,則要遜色很多。
它們各有瑕疵,其中每一塊,都缺少足夠的精彩,這些尋常玉石,沒有亮瑩的光華,它們穿不過封鎖;
但,它們數量極多,占據木盒內最大的空間,於是隻要打開木盒,第一眼看到的總會是它們;
亦如,早晨喝的白粥,中午曬的太陽,晚上看的星光。
這樣的玉石,每一天,都會增加許多,如此,怎會注意不到呢。
除了這兩者,還有一種玉石也存在於木盒內,亦或者說,塵封於內。
這些玉石的表麵都已蒙上了塵埃,毫無光華可言,它們所塵封的位置,是木盒最角落處,最不易被察覺處;
所以,總是會下意識忘記它們。
但,隻要木盒被打開,隻要仔細搜尋,若是找到它們,將其表麵塵埃拭去,這些玉就會亮起奪目的光芒,耀眼到把一切的光都掩蓋。
往往這時,托著這些玉的手,會顫抖。
因為,此玉之名,是為悲傷;
此玉,是木盒的主人,最不願記起的往事;
此玉,是木盒的主人,以淚勾勒而成。
此玉,是木盒的主人,心中難忘的遺憾。
遺憾成悲,如羌笛之音遙遙傳來,帶著蕭瑟寂寥,化作一片斑駁樹葉,其上的紋路,皆是歲月經年裏,深沉的歎息。
這些淚成之玉,木盒的主人大抵是不會去碰觸的。
主人家並非忘記,隻是不願去想。
因為一旦托起它們,主人家便會在深夜裏,孤獨哭泣,痛徹心扉。
這便是,悲鳴。
而如今洛陽西城之中,詭異大霧不僅將遮蔽之人心中的悲鳴喚起,還粗暴的將其擦拭,磨損出深深的裂痕,使得此悲之鳴,鑽心蝕骨。
於是被籠罩的百姓們,便哭的傷心欲絕,然後其中大部分,於吐血流淚時,成了冰冷的屍體。
取悅神靈的儀式,仍在進行,悲鳴而死的百姓,越來越多。
從千人之數,於短短時間,已經上升至萬數。
但,這並不能讓儀式的組織者滿意。
卻見女子築基又站在一處陳舊庭院的屋簷上回望,那狹窄巷子裏回蕩著嗚咽的哭聲,伴隨咳嗽,最終積雪之上,會生長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色梅花。
“嗬嗬。”築基女修愉快笑了聲,眼底的狂熱多到近乎溢出。
她轉過身,遙望洛陽皇城,身形晃動直奔而去,剛經過後土神廟沒太久,她的前方,有幾道身影立於屋頂,阻攔去路。
“站住。”黃權一身道袍隨風而動,眯著眼睛冷冷開口。
金有財靈覺捕捉那築基修士後方傳來的哀傷痛哭,額角跳動,罵道:“什麼妖魔鬼怪,敢在金爺麵前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