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天還未蒙蒙亮,周璐便洗漱收拾好,在廚房裏燒好了白粥,細心放入可以燃燒許久的木頭。

這樣一來,等王夫人晚些起來時,就有熱騰騰的白粥可以喝。

做完這件事,周璐抹了抹額頭的細汗,挎起竹籃,輕輕打開庭院門扉;

藍衣姑娘曲膝青蛙跳,一下跳到門外,得意吐了下舌頭;

輕輕關上院門。

姑娘嗬氣搓搓手,側目看向竹籃裏放置的香燭、長香,以及拜神用的黃紙,上麵畫有流傳民間的祈神符文。

姑娘露出安心神色,嘴角有天真笑意,隨後借著微弱天光,向西城後土廟趕去。

走到半路時,東方天幕亮起白晝微芒,一片白雪落在她身上;

又一片落在肩頭。

姑娘怔了怔,抬頭仰望,見到了美如夢的洛陽雪。

“下雪了...”她輕聲說,目中流轉幾絲回憶。

北風於此際吹拂入陳留國都,姑娘緊了緊藍色衣裳,腳步不由加快。

一路跑到了西城後土神廟,卻見已經有幾百名百姓排起長隊,姑娘露出無奈與果然如此的表情,走到隊伍後方安靜排著隊。

‘明年我就二十歲啦...許木二十五...王琉璃三十一...王夫人二十九...王先生三十二...大家都長了一歲呢,應該沒記錯...

‘過年也快了...這是在洛陽過的第四個年了...好快...

‘許木燒的菜不比我差,很厲害的,王琉璃老是氣人,哼!’

雪與風交加,有些冷。

姑娘隻好分散注意力,想一些平平淡淡,又很溫馨的事情。

這樣子,就沒那麼冷了。

今年的洛陽,對她來說其實有些不一樣,認識了少年琴師,跟藥師關係緩和,她覺得很好;

不能再好了。

因為往年在洛陽,她是孤獨的。

對於那個少年琴師,周璐的觀感從一開始的喜歡,到現在依然是喜歡;

隻是這其中有所區別。

開始的喜歡,類似於一見鍾情,姑娘羞澀,從不好意思將這說出口。

慢慢隨著時間推移,姑娘發現少年琴師偶爾會目露一些思戀,那時的溫潤少年,神色總有悵然失落。

天真又聰明的藍衣姑娘,便直覺到,少年琴師有所念之人。

知道了這件事,她曾有一段時間的難過。

她很快調整過來,並且把自己對少年琴師的那份喜歡,埋放在心底,裝作沒有喜歡過的模樣。

隻是偶爾的,她會噘起嘴巴,抽兩下鼻子,然後惡狠狠連續做幾個青蛙跳;

那樣就不難受啦。

‘當朋友也很好呢!’再一段時間後,她真的放下了那份喜歡,心裏便時而會這樣想。

少年琴師溫潤如玉,跟他做朋友,藍衣姑娘很開心;

所以後來的喜歡,是朋友之間溫暖的喜歡。

但那個藥師就太氣人了,每次遇到姑娘,總是做出那副腔調,好像以為自己很英俊的樣子;

這還不止,這家夥說話更可惡!

‘不生氣不生氣!他傻!’姑娘總忍不住要動手,然後心裏給自己消氣。

其實她跟藥師認識已經很久了,快三年了。

但以往對這個自我感覺過分良好的藥師,姑娘總是敬而遠之,不太敢跟他接觸。

隻是後來有少年琴師夾在中間,姑娘便與藥師有了更深的交集。

隨著樂會集上藥師替王夫人開口,姑娘突然發現...

原來,藥師沒那麼可怕。

反而有些溫暖。

從那時候起,姑娘雖仍然受不了藥師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但已經把他當做了好朋友;

第二個好朋友。

於是在這座陳留國都,三個年輕人產生了命運交集,為彼此帶去了人間一些小美好。

這讓藍衣姑娘,覺得今年的時間過得好快。

愉快的時光,總是很快。

而現在冒著風雪排隊的姑娘,想起了這一段時間跟兩個好朋友的相處,她感覺很溫暖。

她覺得,風雪沒那麼冷了。

“風雪早點過去吧。”姑娘輕聲說。

天色再亮幾分,排隊的百姓已經超過了萬數,連成一條蜿蜒的長龍,於風雪中各自體溫相融,仿佛令風雪的溫度都隨之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