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局麵,是湘勇打下來的,他楊老三說話不好使了!
再者說了,他楊老三如今是南洋大臣,無權命令咱們撤圍,如今安慶的局勢不穩,正是將士們建功的好時候!”
安慶死圍,耗死了多少三湘子弟?這死人是實實在在的,眼見著安慶的逃兵越來越多,曾老九不甘心呐!
“為何要叫楊部堂呢?他還是兵部尚書,責令安慶撤圍,正是他的職司所在。”
“兵部尚書?什麼時候兵部尚書,還能管著民團了?”
當兵的吃餉,帶兵的立功,這是根本的利益,楊猛支使著湘楚二軍撤圍,無疑是違背了這樣的利益原則,曾老九不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
“照辦吧!不要危及湘勇!”
十年七遷曾侍郎,沒點兒本事,曾滌生能做穆彰阿的學生?十年的京師生涯,讓曾滌生嗅出了局勢的不同,軍機的政令,何時如此急迫過?朝廷的態度何時如此強硬過?
這些自打楊老三進京之後就變了,軍機的政令變得極為合理而精準了,朝廷的態度變得強硬而果決了,肅貪、收地、分田、修渠、固河、裁勇、練兵,朝廷的態度大變,偏偏進京勤王的楊老三位置不變,這裏麵的水太深,官場殺人不見血呐!
看著可怕的人物未必可怕,聽著可怕的人物也未必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那種知道他可怕,卻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的人,如今的楊老三就是如此,如今地方官署的眼裏隻有軍機、皇帝,可地方官署做的這些事情,卻都是楊老三才有的手筆。
左季高知機的退走了,自家老九這次怕是要為湘勇招災惹禍了,楊老三的軍令不經他曾滌生之手,直接入老九之手怕是在試探什麼吧?
“大哥……”
“照做吧!”
知道不能說,想說不敢說,即使是麵對親兄弟,曾滌生也守住了他那份謹慎,老九的脾氣……
“唉……功虧一簣!”
安慶的湘勇拖了五天終是退兵了,此時的安徽,卻開始出現了大群平披頭散發的太平軍逃兵,近在咫尺的楚勇軍營,對這些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座座的剃頭草棚也突兀的出現在了安徽的一些荒地之中,一群群長毛賊走過去之後,又變成了大清的百姓。
有家口的登記造冊,沒家口的編入民團,安徽本省的讓安徽各縣來領,不是安徽本省的,依舊是編入民團。
官府一道篩子、楊家一道篩子、石達開那邊一道篩子,安慶周邊將近二十萬太平軍,剩在石達開手裏的不過兩萬餘,曾老九撤軍之後,石達開放棄了安徽所有的城防,兩萬餘人馬隻帶了武器和半月的糧草,開始進軍江西。
石達開在江西的威名不小,一處處的城防迎麵而開,殺人、裁軍、與楊家交接政務,半個月之後,潛行的韋昌輝人馬還沒有到達天京,左季高和曾滌生,卻在潤色收複皖贛的折子了。
“這算什麼?”
這仗沒打,軍功卻實實在在的到手了,曾老九不解啊?
“湘楚二軍收複皖贛!老九,世道變了!”
曾滌生細細的品讀了一遍自己的折子,一邊吹著未幹的墨跡,一邊沉沉的回答了自己九弟的問題。
“怎麼就變了?”
“不可說!不敢說!不能說!不好說!看著吧!”
看著諱莫如深的大哥曾滌生,曾老九的突地打了一個寒戰,也抿住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