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臣有些麻木地看著眼前三受龍身的神話生物。

所有的迷霧都在這一畫麵上短暫地重疊——這裏是開頭、也是結尾。

科羅諾斯,這個傳說中掌管時間的古神,此刻正在遙望著浩瀚的星河,祂的手掌拂過,萬物歎春來;祂的呼吸吹過,冬風忽已至。而祂始終保持那樣一副姿態,目光凝望著祂的世間,看著曆史長河在他眼前流過。

祂的呼吸中,產生一道道迷霧,將歲月流逝的痕跡變得模糊,讓人類不再執拗於曆史,而是看向新的事物,從而產生向前發展的偉力。

陳臣有些著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雖然眼前的一切都是以抽象的符號彙聚的,但不知為何,陳臣就是能夠毫無障礙地讀懂他們。

或許,作為一個【有序者】——守生命之序,循自然之律,陳臣對這些符號有著靈魂上的共鳴;而這也解釋了為何【失序者】會迷失在曆史的迷霧之中——那些雖然強大、但本質是單屬性的前輩們越想看清這些迷霧,就越會迷失其中……

陳臣的手指不自覺地與科羅諾斯這神話生物的手指重合,與祂一同描繪著時間的模樣,刻畫著曆史的軌跡,但是,變故突生——

神性的圖畫飛速發生變化,青黑的痕跡從地麵滲出,與迷霧之間產生了極為不詳的變化,迷霧由一開始聖潔的金黃變成了青黑色,所經之處,世人皆陷入瘋狂和迷幻之中!

這青黑不僅汙染了迷霧的內核,也侵蝕了科羅諾斯的心髒,他無法再控製時間的流動,層層時空開始崩塌,甚至在相互重合之後互相撕扯和破壞,最終導致湮滅!

新生兒來不及出生,其死去的魂靈反而就已經出現在往生的世界中;暮年之人已經死去,其本該去往往生世界的魂靈,卻隻能滯留現世,不得安寧!

科羅諾斯那殘留神性的雙眼看著痛苦不迭的人類之時,流下了一滴金黃的眼淚;而陳臣此時撫上自己的臉龐,也同樣有一顆滾燙的淚珠砸下。

因為他們看到巨人的手掌帶來的不再是春天,而是一片片文明的凜冬!

因為他們看到他們死去的孩子無法轉生!他們逝去的愛人不得安寧!

他們鄙夷著,他們咒罵著,他們推翻了祂的神像!他們焚毀了祂的神廟!他們奪走了祂神國的子民,將祂的子民們囚禁在迷霧最深處!

他們說他們敬仰的神瘋了!說祂想毀滅這世界!

他們說神靈失去了祂的信仰,變成了地獄的走狗!

青黑迷霧纏繞上科羅諾斯巨人的身軀,要將祂拖向迷霧深處,科羅諾斯用祂的黑鐮一次次破碎迷霧,卻未曾想到,一把來自信徒的劍插上了祂的胸膛——是人類,是祂曾經愛護和庇佑的人類!

科羅諾斯發出一道哀傷的、野獸般的嘶吼,祂的神性在這一刻,崩壞了。

陳臣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聽著科羅諾斯那痛苦的哀鳴,他也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碾碎般地疼痛!

於是,當最後的鍾聲響起,金黃血液汨汨流出,時間之神·科羅諾斯捧起了這世間祂的第一座石雕像——一座祂還是少年時期的雕像——在世人瘋狂的歡呼聲之中,巨人的身軀倒下了。

祂的神識消散在了天地之間,連那雙神性的雙眼都被青黑所侵蝕,失去神力的祂被汙染的迷霧所驅使,將自己封鎖在了迷霧的深處,成為了迷霧的養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