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郊外大山腳下的小山村裏,一處低矮破爛的土房前,周圍本就破敗不堪的柵欄,此時差點被看熱鬧之人踏平了。

塵土飛揚的院子裏,一個瘦骨嶙峋眼珠子都快凸出來的婦女,拿著一根指頭粗細的棍子,追著一個兩三歲的孩童抽打。

“死丫頭,我讓你手欠,看你還敢不敢偷老娘的雞蛋!老娘今天就替你那死鬼娘收拾你!”

說著,又是兩棍子下去,本來就瘦弱不堪的小丫頭一下子跪倒在地,兩隻小手捂著腦袋,聲音虛弱:“我,我沒偷,偷雞蛋……”

“還敢嘴硬!你沒偷?那雞蛋難不成自己長腿跑到你家來的?”女人扯著公鴨嗓子叫罵,揪著小姑娘的耳朵把她拎起來:

“你給老娘起來!別裝死!”

“你個死丫頭片子,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誰家的東西你都敢偷!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說著,碗口粗的胳膊一甩,眨眼間魚寶兒就被扔出來兩三米遠,蜷縮在地:“嗚嗚嗚……娘親,魚寶兒好疼……”

女人可能打累了,站在院子裏喘著粗氣。還不忘跟周圍看熱鬧的人解釋:“你們都看見了?今天不是我不饒她,實在是死丫頭得寸進尺,咱們村雖然窮,可還沒有手腳不幹淨的東西!野種就是野種!”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好像對待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打死她!打死她!前幾天她還偷我家一個饅頭!要不是她跑得快,我早就揍他了!”

“對!往死裏打!這個小野種,前幾天我家的地瓜丟了,轉眼就看見她烤地瓜吃!”

“我家唯一一點麥子也沒了!”

“我家……”

“我家……”

不停地有人站出來細數自己家丟過得東西。

小魚寶捂著頭,蜷縮在角落裏,想哭,卻連哭得力氣都沒有,毫無血色的小嘴輕輕翕動:“我沒偷,沒偷,娘親,魚寶沒偷東西……”

“汪汪汪!”一陣凶狠的狗吠聲由遠及近,終於讓圍得嚴嚴實實的人群裂開一絲縫隙。

一隻瘸腿的大黃狗跑過來,站在小姑娘麵前,齜牙咧嘴的對著周圍的村民,大有一副拚命的架勢。嚇得那個女人連帶看熱鬧的人都微微一愣。

人敢惹,瘋狗卻不敢惹。

這時,終於有一個麵相慈善的女人站出來,大概三十左右歲的年紀,身上的衣裳雖然打著補丁,卻很幹淨,她一臉微笑地對大家鞠躬:“鄉親們,魚寶這孩子也是可憐,打小就沒有爹,娘倆相依為命。自打半年前她娘走了,就留下她一個,你們行行好,丟的東西權當積了德,佛祖會記著你們的好的……”

女人說盡了好話,鄉親們這才作罷。

人都走光了,女人看著角落裏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歎了一口氣,將人抱進屋裏,放在隻有一塊木板搭的小床上。

仔細打量了一圈屋子,原本布置溫馨幹淨的房子,如今四處漏風,就連一個像樣的碗筷都沒有。

她拿起灶台旁一個碎成一半的土陶盆,去井裏打來半盆涼水,打濕一塊看不清本來麵目的巾子,一點點擦幹淨小姑娘臉上的汙垢和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