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聞言倒是有些驚訝。

他沒想到這鄭寶榮居然還有後世富人重稅窮人輕稅的思想覺悟,道理說來簡單,但想要推行卻並不容易。

因為那些富人,掌握著比窮人要多得多的社會資源,哪個官想要向他們開刀,必然要麵臨著極大的壓力。

反倒是那些窮人,除了哭天喊地,什麼都做不了。

“那威海衛裏的那些富戶,便任你宰割?”李辰問道。

鄭寶榮露出第一個笑容,他說道:“微臣自己的家族第一個納稅,交的也是最多的,他們也沒話可說,便是有那麼幾個心存不滿的,可那又如何?”

“微臣做知府,沒有什麼把柄,無非就是一個苛捐雜稅一說,但微臣把這些錢拿來發展威海衛,加固海防,那些擁有大片海田的富戶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若是把微臣鬥下去,換個人來,他們交的稅是少了,可給下一任的孝敬也是支出,丟了海防,丟了漁業的發展,便少了生意,更少了利潤,這筆賬,是個生意人都會算。”

“最重要的是,微臣拿捏著分寸,也不讓他們沒湯可喝,例如今年讓他們交了一千兩銀子的稅,明年微臣就會想辦法讓他們賺到一千一百兩,如此一來,他們多少也還是有些結餘,不至於虧著本錢,這樣大家也就能平衡忍耐下來。”

李辰聽完,眼底有了笑意。

剛對鄭寶榮丟掉的那一成欣賞,此刻漲回來了兩成。

從這些說辭看來,如果沒有水分的話,這鄭寶榮不隻是個管理人才,更是個大才。

“本宮聽明白了。”

李辰點點頭,了解的大致差不多,隻不過要做出決定,自然不是聽信鄭寶榮片麵之詞而已。

“三寶。”

李辰喊了一聲,等三寶來到跟前聽候,開口道:“你帶鄭寶榮下去,按照他所說的去威海衛城裏徹查,如果屬實,再將人帶回來,不屬實的話……”

李辰看了鄭寶榮一眼,淡淡道:“按欺君罪論處。”

欺君罔上之罪,其罪當誅三族。

李辰現在還是太子,沒資格以自己的位份落他人欺君,因為李辰還不是君,但在這裏,誰都不會對此提出什麼意見。

三寶恭恭敬敬領命,帶著鄭寶榮走了。

鄭寶榮臨走的時候還頗有底氣,大有你盡管查,查出問題算我輸的架勢。

“這人,著實沒有什麼頭腦和城府可言。”蘇錦帕歎氣道。

喜色外露於形,不內斂不深沉,光看臉就能讓人把他給看透。

這樣的人,的確不適合在官場生存。

“興許是大智若愚也說不定。”

這時候,反倒是李辰給鄭寶榮說了一句好話。

歎了一口氣,李辰又說道:“實在是太缺人才。”

這話,明麵上是說鄭寶榮,但實際卻是說給鏡之先生聽。

鏡之先生輕笑一聲,假裝沒有聽懂,抬手道:“如今已經是晌午光景,殿下舟車勞頓,不如隨老夫到候後院觀海台看看海景,用點粗茶淡飯?”

李辰點頭道:“先生相邀,不敢相拒,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