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平淡,可卻蘊含了滔天殺機和一位來自於失去了孩子的父親的憤怒。
自古最悲莫過白發人送黑發人。
而文王,正在遭此大難。
看著身旁的文王,段錦江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李俊澤雖然不是什麼雄才大略之輩,但卻曆來最怕這位父親,而且一直也表現得乖巧聽話,否則以現在年輕人的性子,又如何能按捺得住在京城那樣的繁華所在低調行事幾年的時間?
所以李俊澤的種種行為,乃至於和趙玄機的互相合作勾結,必然是有文王的授意他才敢做的。
那麼文王,是不是早就料算到了這些?
這個念頭,讓段錦江額頭滲出冷汗,緊繃著身體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甚至感覺身邊這位自己結交了數十年,知根知底的好友變得如此陌生,仿佛隨時會撕開偽裝,化身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
“說來,還要多謝段兄為我找到的趙王。”
文王緩緩說道:“讓我在京城局勢之內,多了一點輾轉騰挪的空間。”
段錦江說道:“不過是合則兩利罷了,文王打算如何處置?”
“趙玄機殺了我兒子,我殺他一個兒子,不過分吧?”
文王的話,讓段錦江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文王,趙玄機做出如此選擇,也是被局勢所逼迫……”
“段兄。”
文王緩聲開口打斷了段錦江的話,他說道:“我知道你想說眼下東宮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但是你錯了,對於你來說是的,對於我來說,我唯一的敵人隻有那個躺在乾清宮卻依然掌握著天下局勢的皇兄。”
“至於東宮那個小侄子,還差點火候。”
段錦江眉頭一皺。
一開始的時候,自己和趙玄機何嚐不是這麼想的。
所有人都覺得東宮太子毫無根基,即便是皇帝給了監國之權,大概率也隻是個傀儡而已。
但現在呢。
趙玄機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狽不堪,當眾殺人的事情都被逼著幹出來了。
而自己也成了喪家之犬,不得以假死而苟活。
他恨極了李辰,也怕極了。
所以他巴不得文王提高對李辰的警惕心,先弄死李辰再說其他。
可是看著文王的樣子,段錦江輕歎一聲,如今自己寄人籬下,又有什麼資格再左右文王的決定?
希望文王不要重蹈覆轍,為今日他的傲慢而付出代價。
河畔邊,兩人誰都沒說話,氣氛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
不一會兒,水麵傳來水花拍動的聲響,文王手中魚竿所連著的浮漂下沉,文王抬手一提,一尾合鯉便被他提了起來。
看著在地麵上不斷拍打尾巴掙紮,想要回到水中的鯉魚,文王站起身來,對段錦江說道:“偷得浮生半日閑,這半日的垂釣好歹算是沒空手而歸,段兄,這尾鯉魚便送你了。”
段錦江哪有什麼心思吃魚,不過既然是文王送的,他不要也要要。
“那就多謝文王了。”段錦江拱手說道。
“這封信,勞煩你差人送給趙玄機吧,他看了之後就知道該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