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鏡之的話，讓太和殿內鴉雀無聲。
太和殿的大殿極為寬敞。
一般情況下，若是文武百官都上朝的大型朝會的話，則會以文左武右的站位分列兩邊。
若是小型朝會的話，倒沒有那麼多規矩，但官員們也基本上是跟自己互相認識、政見相同的盟友們站在一起。
可不管是大朝會還是小朝會，太和殿的格局就是皇帝的龍椅為中軸線正對宮門，往外可俯瞰金水橋，左右兩側，官員分站。
而今日這個格外不同的朝會，大家都很默契地根據自己所在的陣營站位了。
左邊是趙玄機為首的內閣舊黨，經過李辰幾次三番的打擊，雖然聲勢早已經大不如前，但人數依然不少，而且平均官職極高，碾壓了右邊的東宮派係。
而澹台鏡之，則是孤零零地站在中軸線上，正對龍椅，並未傾向趙玄機，也沒有傾向蘇震霆為首的東宮。
他仿佛在用這個細節告訴所有人，他本人，並沒有任何政治立場。
但是他說出來的話，讓人不得不懷疑。
趙玄機麵色不變，他平靜地看著澹台鏡之，後者也正看著他。
此時所有人都沒說話。
這種時候，隻有趙玄機有資格接下去這個話題。
片刻後，趙玄機平靜地說道：“先生，逆水行舟。”
澹台鏡之說過，在太和殿上要以官職相稱，大家都遵守了。
但是現在趙玄機卻依然稱他為先生。
這代表著趙玄機還是更尊重澹台鏡之這個人，而非中書省省令這個職。
這句話，也是趙玄機對名滿天下的‘先生’所回。
隻有半句。
但是懂的人，都能聽懂它的意思。
因為它的下半句···“不進則退。”
澹台鏡之說出這四個字，明白了趙玄機並非是自己能勸得動的人。
他輕歎一聲，果然，如同她所說的一樣，自己是在做無用功。
這麼一聲歎息，澹台鏡之仿佛蒼老了些許，整個人也更加傴僂了。
這一幕，讓許多尚有些良心的官員不忍。
拋開各自的政治立場不談，澹台鏡之的人品和學問，整個天下，無人不敬服。
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無利益關聯的時候，我可以尊重你、愛戴你，但是如果有了利益關聯，那麼抱歉，我隻能先考慮我自己。
更何況，這是政治。
澹台鏡之緩聲說道：“既然趙大人心意已定，老朽不再多言。”
澹台鏡之很清楚，眾人的尊敬，來自於他一輩子積攢下來的名望，而這份名望，是虛的東西。
要是因此就覺得自己能指使他人改變想法，那麼隻能是自取其辱。
這份辱，澹台鏡之不會去取。
澹台鏡之說完之後，趙玄機淡淡地說道：“澹台大人累了，還是先歇息片刻吧。”
這就是讓澹台鏡之閉嘴了。
殘酷、無情，但真實。
趙玄機有這個能力讓澹台鏡之閉嘴。
說完之後，趙玄機目光略過全場，淡然道：“太子無德，以至江山動蕩，我等臣工，雖然有輔佐太子之職，但更多的是匡扶社稷之本，既然太子犯錯，那麼就必須及時糾正，好好醒悟。”
趙玄機的奪權獠牙，初露崢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