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孩子真的長大了,皇後欣慰地想著。

左右今日也是家宴,就算出了什麼差錯,陛下大約也不會怪罪,皇後這樣想著,攥著帕子的手也放鬆了幾分。

沈長安自己撩袍跪下朝太後說道:“聽說林娘娘今日給皇祖母的獻禮是一卷鳳尾羽線,據說那羽線堅韌無比,在光下還能泛著七彩的光。”

林曼荷一怔,不知她為何會忽然提到鳳尾羽線,自己這中秋禮雖不算太貴重,但亦沒有出什麼差錯。

太後麵色慈藹,笑著說道:“卿卿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林曼荷的麵色微不可聞地變了變,自己煞費苦心尋到的鳳尾羽線在太後那裏也隻不過是個隨手就能打發出去的玩意兒罷了。

不過一眾宮妃在場,林曼荷還是穩了穩心神說道:“太後說的是,若是太子殿下喜歡,妾身可以再去尋些來。”

沈長安一哂,嘴角噙笑說道:“並非孫兒喜歡,隻是孫兒想暫借這鳳尾羽線一用。”

太後忙央芷雲姑姑將那錦緞盒子拿了出來,沈長安身旁的侍女上前接過,按照沈長安的吩咐拿出了一根長長的鳳尾羽線緊緊地捆在一張空的桌案前。

那鳳尾羽線在殿內明燈照耀下熠熠生輝,周身泛著七彩色澤,倒是要比尋常線硬些堅韌些,體徑又粗些。

皇帝心情不錯,也沒有著急催促,隻是笑問道:“你到底要玩什麼花樣,若是玩砸了,可是要受罰的。”

沈長安低眉斂目笑道:“兒臣知曉。”

她說罷就在那鳳尾羽線下墊了一隻烏木簪子,緊繃的鳳尾羽線被撐起,在光下顯得更加耀眼奪目起來。

僖貴嬪看著她這氣定神閑的樣子皺了皺眉,低聲問著司樂坊的人道:“太子這是要做什麼?”

司樂坊的人看著她這行雲流水的動作,沉思片刻,麵上露出了幾分驚色說道:“太子……難不成要用這羽線彈奏嗎?”

僖貴嬪吃了一驚,挑眉看著他低聲問道:“你在說什麼?一根羽線而已,如何能演奏?太子若真是山窮水盡了才出此下策,還真不如剛剛就棄琴選箏了呢,好歹還能留個體麵。”

僖貴嬪麵色上盡是不屑之意,眼簾慵懶地抬起了些。

“是,太子若真如此,確實有些不自量力。”司樂坊的人點頭應道。

他已是司樂坊的四階樂師,以線為弦的這種事情古書中不是沒有記載,琴弦也本就是以蠶絲製成。

但以羽線為弦,又沒有琴身來支撐這樣的事卻是聳人聽聞的,就連司樂坊的五階大樂師也從未真正嚐試過。

他們日日接受規矩統一的訓練,指法技藝都極為標準,對這種浮光掠影的歪門技藝,很是瞧不上。

想來這東宮太子也是窮途末路了,隻好出此下策給大家取個樂就算完了。

那古琴定徵之法都是極為繁瑣複雜的,一個不學無術的東宮太子又怎麼可能在這大殿之上就完成呢?

他想著想著,眸色中不免也跟著僖貴嬪露出一抹輕視的意味來。

正在大殿中這些心懷鬼胎的人都等待著東宮太子出醜之時,沈長安忽然抬眸笑著說道:“早就聽聞三姐姐近日來苦練琴藝,我接下來隻用這一根線來作曲不免單調,不知三姐姐可願與我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