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終於恢複了熱絡,眾宮妃由最初的麵麵相覷的震驚漸漸轉為讚不絕口的豔羨,一人一句地誇著,好不熱鬧。
溫妃和氣地舉起酒盞,敬著皇後說道:“臣妾祝賀陛下,祝賀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小小年紀,便如此驚才豔絕,是東梧之幸,百姓之福。”
僖貴嬪臉色青了又白,一雙吊稍的鳳眼露出不甘的恨意,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坐在一旁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林婉縈。
琴藝本就輸人,手下沒個分寸,竟是連弦都給撥斷了,明明是中秋團圓之夜,卻帶來這樣的不祥之兆!
好在今日還有東宮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沒人注意到這箏弦的斷裂,要不然怕是連帶著她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廢物。”僖貴嬪朱唇微啟,語氣不輕不重地落下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聲音雖不高,卻字字砸在林婉縈和林曼荷的心上。
二人的臉都是一白,林婉縈的指甲更是幾乎要掐到手心裏,死死地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而殿上的皇帝皇後得了宮妃們的奉承,一張臉上皆是泛著藏也藏不住的喜氣。
皇帝難得的沒有對宮妃們對沈長安的讚譽多說什麼,顯然也是十分認可沈長安的琴藝,雖不曾言說,可那麵上的自得卻是實實在在的。
東宮背負了這麼久的無用之名,可近來卻是一件接著一件的事情為自己正名,如此一來,謠言自是不攻自破,皇帝心下暗忖,倒是自己從前小瞧了太子。
這般想著,看著沈長安的視線也越發柔和起來。
沈長安一直垂著眸子,眼中看不出情緒,外表看著倒是安分的很,對宮妃不絕於耳的讚譽之聲也隻是謙遜地淺笑著應和。
推杯換盞間又過了幾旬,皇帝臉上也露出幾許疲態,安排著眾人各自回宮,自己則是同皇後一同回了長春宮去。
江煜瞧著沈長安那雙手,眸子暗了暗,拎著她的後領子就把人拽上了轎輦。
沈長安神色微微有些木然,剛剛的那一曲彈來激昂,卻是藏著她這麼多年心下積累的所有情緒,如今一朝泄出,心中隻覺得一陣發空,有些茫然。
就這樣被江煜拽著上了馬車,她手上幾乎十指都鮮血淋漓,自己悄悄地握了拳頭,擔心染到他的衣裳上去。
江煜是個有潔癖的,還是少惹些麻煩才能換得未來首輔大人的歡心。
隻是正在她出神的時刻,一隻手卻突兀地鎖住了她的皓腕。
手腕被冰涼的手覆住,她愣怔著抬頭,瞧見江煜一雙漆黑的眸子,向來平靜如水的眸底此刻墨色幾浮,帶著幾分冷漠又帶著幾分壓製住的情緒,深如譚底。
沈長安這才回過神來,看著他這冷冰冰的樣子,聲音卻是有些緊張,結結巴巴地問道:“怎……怎麼了?”
她心說自己這都把拳頭握上了,就怕弄髒你的衣服,怎麼還一副像是生氣的樣子,也太難相處了些,分明剛剛在殿上還好心好意幫她來著……
她忽然想到那被調了弦的琴在他手中仿佛與尋常無異一般,心中驚覺此人琴藝竟高明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