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院剛發現這雷同卷紙的時候還沒有人想到主高官這一層,而如今細細想來,二人竟然都抄了一樣的策論,想必是早就知曉了這秋闈策論的題目,而這題他們是怎麼知曉的,那和主考官梁祁葉必然脫不了關係。

可這梁祁葉向來風評不錯,在陛下那裏也慣有口碑,他在大殿上痛哭流涕地說是自己保管試題不力,願意承擔一切責罰,可這試題到底是怎麼讓旁人知曉的他也是一概不知,希望陛下能還他一個清白。

他這番誠心地在陛下麵前日日叩首說著冤枉,刑部一時也拿不到他透題的證據,審訊兩位公子哥,更是一個瘋傻了,一個天天順嘴胡謅,連六歲的小娃娃都要攀咬。

這般情形,倒是定不下梁祁葉透題的罪名來。

……

暖風穿堂,七裏香謝盡庭院樓台。

沈長安坐在榻上,正往嘴裏塞著半塊棗花糕。

綺南站在她身邊,跟她講著這段時日朝堂上的事。

霍澤燔沒什麼可說的,這本就是她做的,霍老爺子在那裏為他擋著,他無非就是落得一個永不能入仕的下場。

此人入仕,絕對是朝野大患,不僅是東梧之難,他自己亦不是個肯被束縛的人。

記得他上一世好像寫了個什麼詩集似的,可能是日夜出入風花雪月的場所心有所感吧。

這樣的人還是留著禍害青樓中的姑娘吧,憑著那張臉,也夠他風流半輩子的了。

“殿下,也真是可怕,據說那個高進一進刑部就如同瘋傻了一般,什麼話也不說,連字都不會寫了!”綺南感歎地說道,不住地搖頭歎息。

沈長安蹙眉不言。

一進刑部就瘋傻了?

這樣的話不過是應付外界的人罷了。

八成是被人毒啞了,手也被人斷了筋。

腦中浮現起上一世高進在朝堂上公然與她作對的模樣,那有著林曼荷暗中授意的步步緊逼,還有在他在大殿下被心照不宣地允許的不可一世與囂張,那滿懷惡意的嘲諷與為難。

口口聲聲說的,“跪天地而非跪皇帝。”,在眾目睽睽之下以“陛下勿聽信奸佞之言。”為由直接撕碎了沈長安扔給他的彈劾他的折子。

宣紙碎片紛飛滿殿,高進臉上的笑意譏誚而不屑。

她那時恨得把嘴唇都生生咬破了,卻隻能往肚子裏吞。

那時在朝堂上,除了江煜這個站在首輔之位的人,高進在林曼荷的庇護下無法無天,幾乎無一人敢出言勸阻。

包括她在內。

那時她手中沒有兵沒有權,沒有半點和太後抗衡的資本,處死不了高進,也奈何不了林曼荷。

她坐在龍椅上,渾身冰涼如置霜雪之中,一隻手緊緊地抓著龍椅的,連指尖都是抖的。

可是一不能哭,二不能怒。

不會徐徐圖之,也沒有圖的本事,治國才能不通,收攬人心不會,隻能愣生生地接下來所有的嘲諷與惡意。

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沈長安垂眸,木然地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棗花糕。

練就了如今這樣一番堅韌的本事,讓她能死皮賴臉地糾纏上江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