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安的眸子緩緩掃過她,最後竟是露出了一點笑意。
“本宮知曉……”沈長安眸色放空,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極遙遠的事情。
“是因為本宮記得。你如今所經曆的這些,本宮全都經曆過。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平白無故的恨,都是因為有了因,所以才有了果。”
沈長安聲音幽然,一點點漫入林曼荷的耳朵。
林曼荷神色微怔,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
“做人要善良一點……不能貪得無厭,也不該背信棄義。因為天道有輪回,說不定哪一日,便是惡人的現世報。”她的聲音緩緩,在漸行漸遠的長路中若有似無。
林曼荷心中大震,忽然覺得眼前那個身影無比熟悉。
好像在從前……
不,好多年前看見過一般。
隻是當時那背影落魄,如今這背影堅定果敢。
模糊的情緒在腦海中遊走,林曼荷覺得有些頭痛,卻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麼。
手徒勞地伸出來,終究是什麼都沒能抓住。
……
沈長安走出沉安閣,付承羨早已在外等候多時,看到她臉色灰敗疲憊不由得一愣。
他挑了挑眉,玩笑的語氣問道,“患了病的不會是你吧?”
沈長安目光低垂,疲憊地搖了搖頭,道,“人在裏麵,做成是烈疫的樣子,按災疫的方子來治就是……”
付承羨點了點頭,道,“我知曉,衍……江煜跟我說過。”
沈長安聽得剛剛那個字的閃過微微一怔,衍之兩個字迅速地在心底浮現出來,帶起心底一片波瀾。
不知為何,每每想到這兩個字,都覺得心頭一陣悸動,像是裝著塵封的秘密的盒子,衍之這兩個字,就是那把鎖。
沈長安搖了搖頭,將這些胡亂的思緒揮散開,再度抬眸,對上的是付承羨有些擔憂的神色,“你……沒事吧?”
沈長安輕聲道,“無妨,他在哪?”
“應該在東宮等你。”
沈長安點了點頭,囑咐付承羨進了沉安閣,才步伐緩緩地走出去。
正值五月,皇宮之中兩側官道的薔薇花開得正好。
嫣紅的花瓣鋪滿青石小路,帶著雨後洇濕的清寒,暈開一處恣意花香彌漫。
沈長安緩步走著,眸子低垂,隻覺得周身無比疲憊。
這一世這些事終於要有個結局了,本該是高興的,可她心中卻半點都不暢快。
在沉安閣之中強撐出來的冷硬的狠厲在她眉眼之中盡數褪去,她不知為何有幾分迷茫。
同時卻也悄然慶幸著,還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好在曆史沒有重演。
那些痛苦與艱難都不用再驚心地重複一遍了。
所謂曆史必然並不盡真,人定勝天倒寥寥可信。
所有親近的人都還活著,健康幸福,平安勝意。
這分明是該高興的事兒啊。
正這樣邊走邊想著,忽而見到麵前的青磚石上多了一雙金線鑲邊的玄黑墨靴。
沈長安走路的步子頓了一頓。
身體比頭腦的反應更迅速。
沈長安一把摟住了眼前人有力的腰身,撲進了他懷裏。
不想管眼下是不是在宮裏,也不想管有多少人會瞧見。
眼下看見了他,她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死死地抱著他,打死都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