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林曼荷之後願意安分守己,她也不會趕盡殺絕。

就這樣相安無事,也未嚐不是最好的選擇。

“是,我明白,”林曼荷說罷就朝沈長安用力地磕了一個頭,語氣認真而篤定道,“多謝太子殿下高抬貴手。”

沈長安下意識便伸手想去扶她,一邊伸手一邊開口道,“你放心,三姐姐的身後事還是會禮同縣主,這樁樁件件的事都會成為密辛,沒有人會知曉。”

林曼荷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眸中顏色倏然一變,她在袖中悄然打開了竹籠,蠱毒蟲順著她的手臂攀到了她的手指之上。

那通身漆黑的小蟲,身上還帶著幾分濃濃的血腥氣。

若不是為了供養它,她又怎麼會變成如此形狀?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她的手指輕輕安撫過那蠱毒蟲,心道,到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一切蓄勢待發,林曼荷看著沈長安白淨的手,眸間的恨意越來越濃烈。

就在她打算搭上沈長安的手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悠然而空靈的聲音。

“靜慈。”

林曼荷的手倏然一縮,蠱毒蟲被這一抖重又帶入袖中,頭毫無預兆地開始劇痛起來。

她忍不住失聲驚呼,一隻手扶上自己的額頭。

男子身披袈裟一步步走來,陽光的照耀下,赤金耀眼,而男子冷白色的肌膚如同能透光一般,目光更是如同三尺靜譚,澄明而清澈。

沈長安看著他走過來,微微有些失神。

自從去歲一別,已是很久未見了。

她輕聲開口道,“佛子。”

溫辭單掌立於胸前,朝她一揖,沒有多做言語,而是轉向跪在地上的林曼荷,澄明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沉冷,又喚了一句,“靜慈。”

林曼荷隻覺得頭痛欲裂,一時間生不如死。

靜慈是她在碌安寺修行的法號。

都說大自在殿中修行越深的人佛緣越濃,佛子毫無疑問,就是佛緣最深的那一個。

佛緣最深的人,仿佛生來就有教導修行者的能力。

若是修行者心不靜,隻需佛子輕念法號,便會覺得頭痛欲裂。

林曼荷最怕這個人。

因為她心中向來都是有貪念交雜的,雖說在碌安寺靜修,可卻沒有一日是真的靜過的。

每每溫辭在早修念出這如同清心咒一般的法號,她都會覺得頭痛欲裂,生不如死。

仿佛這佛子生來就是製裁她的一般。

沈長安在一旁看著林曼荷的狀態有些驚訝,下意識開口問道,“這是……怎麼了?”

溫辭垂眸看著林曼荷,道,“靜慈,入了佛門便要心靜,否則定會有損福報,萬劫不複。”

溫辭的聲音悠然,帶著幾分寧和的莊嚴。

林曼荷的麵色一白,心中也是倏然一緊。

怎麼仿佛……他是知曉自己在想些什麼一般?

溫辭說過之後,才複又轉頭看向沈長安,淡淡道,“殿下見笑了,不過靜慈是碌安寺內修行之人,不應再入這世俗。人,我便帶走了。”

沈長安有些怔愣,隻得點了點頭,道,“佛子自便。”

林曼荷踉踉蹌蹌地在溫辭身側起身,一隻手還狼狽地扶著額,似乎還不曾從劇烈的疼痛之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