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明白。”
鄒嬤嬤看著垂手而立的大公子,柔聲道:“老太太從莊子上為公子挑的兩個女使,膽子小,來了新地方恐不適應,公子若有空,多去看看。”
等周以安送鄒嬤嬤出去,正碰上春蕪蹦蹦跳跳的從角門出來,神經大條的春蕪絲毫沒有感受到怪異的氣氛,興奮的追著周以安:“大公子,您回來了。”
長安忙攔住,拚命給這個傻姑娘使眼色,可惜傻姑娘領會不到,但好在她聽話,當長安直直擋住她前進的路時,她便老老實實閉上嘴,隻眨巴眨巴靈動的大眼睛表示疑惑。
傻妞!長安看見她的憨樣就想笑。
鄒嬤嬤回首看去,臉上不見絲毫不悅,反而笑著對周以安道:“婉清姑娘是二太太所托之人,公子要厚待三分才好。”
春蕪聽了高興,咧著嘴望著鄒嬤嬤,被長安輕聲揶揄道:“牙花子露出來了。”春蕪猛地捂住嘴巴,小臉通紅,又換來長安一聲輕笑。
周以安從不是帶情緒到內宅的人,他一貫認為外麵縱使天崩地裂,自有男子鼎立扛起,女眷們應當安樂悠閑的在後宅平穩度日,因而當他走進後罩房的角門時,他便收斂好一身的情緒,如往常一般陪婉清用了晚飯,試了新鞋,他自認為與一般無二,卻沒想到婉清居然能發現他的悵然。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並沒有指明,而是讓女使端來水,她洗淨手掌後才說道:“我略通一些按摩的指法,可解頭疼煩鬱,公子要不要試試?”
“好。”周以安隻想閉目沉思,這樣正合了他的心意,便答應下來。可等溫柔的指腹在腦門上按揉時,周以安不禁放空了大腦,婉清的力氣得當,按壓的穴位精準,很難讓人不沉溺於其中。
“怎麼學會這個?”周以安問道,尋常的女子都愛學琴棋書畫、詩詞韻律,按摩這項技能少有養於深宅的女子會。
“二太太在時,常年多憂多思,總是被頭疼擾的睡不好覺,我便自學了些,多少能幫二太太減輕頭疾的症狀。”婉清輕聲道。
其實小時候她經常害怕姨母不要她,便想方設法的討姨母的歡心,希望看在她懂事聽話會幹活的份上,不要把她一個人送到莊子上去。稍長大些,則是唯恐報答不完的感激,苦思冥想怎麼去回報姨母的養育之恩,隻要能讓姨母好一點,不管是什麼,她都願意學、願意做。
周以安眼皮微動,有些心疼彌漫開來,他溫言道:“我知道你與嬸母的關係,在我麵前不用如此小心,你喚姨母就好。”
正緩緩揉捏的手指頓了下,隨後立刻如常去按摩周以安的太陽穴,婉清抿著唇笑了笑,沒有回答。
“嬸母這一生很苦。”周以安拍了拍婉清的手,讓她停下來,他拉著婉清在暖塌上坐好,低眉思索了許久,沉聲問道:“一件事若不做會愧疚一生,做了依舊會虧欠許多人,若是你,你該如何?”
婉清的心猛跳了一下,她直覺周以安的問題和老太太送兩個女使過來有關聯,但她摸不到起因的邊緣,便隻當不知,思量後說出自己的想法:“事事皆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論。不過,若很難斷定做不不做,不妨比較得失利弊,利大於弊便做,弊大於利則不做,倘若利弊無法權衡,那就問問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