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意安死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記憶裏最後的畫麵就是那幽暗冰冷,無邊無際又將他緊緊包裹著的海水。
他似乎是落海後被淹死的,但為什麼會落海卻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以往的那些記憶,都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一般,隻知道自己叫肖意安。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身體不能動卻能感知到外界。雙眼能看見灰蒙蒙又陰鬱的夜空,可以聞到酸臭腐爛的味道,也能感知到手臂處好像有什麼黏糊糊的東西流淌而過。
這股充斥著鼻腔的味道,很像是垃圾堆裏散發出來的。
或許他現在已經不是人了,變成了某一樣死物,被丟棄在了垃圾堆裏。
在他散發思維的時候,一聲小奶貓的嗚咽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下意識扭頭去找,結果自然是失敗告終。
肖意安聽著那隻小奶貓翻找食物發出的窸窸窣窣音,心裏想的卻是等明天天亮以後,清潔工會把他丟進垃圾車裏送去垃圾焚燒場,然後他這重活的一生也會宣告結束。
他默默歎口氣,為自己即將要結束的生命默哀。
就在此時,視野裏突然探出一顆橘色條紋的貓貓頭。他懵了一瞬間,和眼前的小奶貓大眼瞪小眼。
直到這個時候,他終於在小奶貓碧綠的瞳孔裏看清楚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他變成了一隻人偶,一個有著和他生前相貌一模一樣的人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變成一個人偶?
也難怪他根本就無法動彈,一個人偶能跑能跳,那能嚇死多少人。
肖意安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了,最後必然是小奶貓先動了。隻見它伸長了脖子,粉色的鼻尖湊到他臉頰邊上嗅了嗅,好像在確認他是個什麼東西。
肖意安被貓毛戳得渾身癢癢,有苦難言。
小奶貓好像確認了他不是可以吃的東西,嫌棄的呼嚕一聲。它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盯著肖意安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張口叼著他的衣擺往垃圾堆外麵拖。
肖意安弄不懂它這是在做什麼,但覺得被這隻小奶貓叼走,或許他能夠多活些時日,於是他便心安理得的任由小奶貓把他拖走。
肖意安現在的這個軀體似乎挺重的,小奶貓拖了沒幾米就累得氣喘籲籲。
吭嘰吭嘰的拉了將近十分鍾,小奶貓終於將他拖出了垃圾堆。從來沒有這麼大的運動量的小奶貓累得直接癱了,腦袋擱在肖意安的肚子上,四肢敞開癱成了一塊貓餅。
肖意安心癢得很,想擼貓卻擼不了,不由得心中扼腕。
一人偶一貓的不遠處,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悄然停在了路邊,車窗被慢慢搖了下來。
車子內,麵容冷峻的男人一雙大長腿被包裹在修身的灰色條紋西裝褲裏,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眉心,視線卻越過車窗,落在垃圾堆前的人偶上。
鶴步洲緊抿著唇,眸色幽深。
這個人偶娃娃,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記憶裏的他幹幹淨淨,漂亮得仿佛一個發光體,本應就該走到哪裏都是焦點,這種肮髒的地方一點都不適合他。
他就該穿著最昂貴的衣服,像個矜貴漂亮的小王子一樣。
“鶴總?”
詢問的人是他的助理,鶴步洲回過神來,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剛應酬完一個飯局,喝了不少的酒有點醉了,助理怕他受不住會吐,便將車停在了路邊,恰好就讓他看到了這個人偶。
助理看見自家總裁的視線一直落在路邊,以為他看的是那隻小奶貓,沒忍住打趣道:“那貓看著還挺有靈性的。”
鶴步洲沒有應聲,甚至連一點細微的動作變化都沒有。助理早已經習慣了總裁的冷漠,也不覺得尷尬,而是兀自問:“鶴總,您現在好過一些了嗎?如果可以了,那我就繼續開車了。”
鶴步洲眉心動了動,沒說話,卻突然伸手打開了車門,緊接著就邁著一雙大長腿下了車,向那隻小奶貓的方向走去。
“鶴總,您去哪?”
助理後知後覺的驚叫了一聲,但看他是奔著那隻小奶貓的放向去了,便驚訝的想自家總裁居然也會有愛心泛濫的一天。
他以為鶴步洲是要將小奶貓撿回家養起來,卻不想其實從頭到尾鶴步洲關注的隻有那隻髒兮兮的人偶。
鶴步洲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來,一雙刀刻般的劍眉緊鎖了起來。他回頭走向車子,讓助理把毛毯給自己拿出來。
助理起先還沒搞懂他拿毛毯幹什麼,視線餘光撇到那隻髒兮兮的小奶貓以後,立馬就頓悟了。